除了云潇潇泡药泉的时候,她的床边每天都有一个俊逸的男人无时无刻地守着。
床边男人指节分明的手,轻轻地搭在做工精美的丝被上。
丝被下,是他一直想要抓紧的手。
这样想着,希宸就轻轻掀起丝被的一角,一只温热的手伸了进去。
只有感受到手中的温软,心中那根紧绷的弦才松懈了一分。
“潇潇,我真的好想你。”
抬起另一只手轻轻地抚上了女子的眉心,往下,是小巧可爱的鼻梁。
手指轻微蜷缩,往两边轻蹭。
屋内恒温,暖泉热气萦绕,女子的双颊只显微白。
自从希宸来到温泉竹馆后,侍女交代了照料云潇潇的各种事项,就离开了。
温泉竹馆里,除了夫妻二人,再没有第三个人。
时间一点一点在变,竹床上的女子却丝毫未变。
床边守着的男人也是依旧。
靠近床边,每日能听到男人清冷的喃喃声。
“潇潇,竹林里的新笋又长高了。”
“潇潇,竹林里盛开了几丛兰花,很美。”
“潇潇,竹林开始泛黄了,叶子散落了一地。”
“潇潇,竹林里今日下雪了,可是我感受不到一丝寒意。”
四季恒温的竹屋。
男子日日如一如的守在床边,窗外是春风,还是夏花,或是秋雨,甚是冬雪,他已记不清是第几次的轮转了。
床上的女子依旧如他来时那般,不见任何动作和言语。
“潇潇…,我好像感受不到温暖和冷意了,”男人一只手紧攥着胸前的衣服,手背凸起的青筋很是明显。
“娘子,我只感觉我的心好痛,好痛…”
男人似是疼得,清瘦的身子踉跄摔坐在竹床前,白衣下的肩膀突然微微地颤抖起来。
眼角泛着狠狠的红,一滴一滴的晶莹顺着眼角流过脸颊,落在温暖的地上。
希宸每日都会在床边唤着她,“潇潇…”
“娘子…”
女子与往日一样没有给希宸任何回应。
而希宸的心口却一日比一日疼。
李静瑜每年都会去竹馆里看望他们夫妻二人。
每一次见到那个清瘦的白衣男子都憔悴无比,痴痴地守在床边。
起先还会与李静瑜打招呼问好,后来慢慢地,他眼里仿佛只有床上的妻子。
来时,只有一声“潇潇”,一句“娘子”。
眼中再无其他人。
李静瑜无奈,惋惜地看了一眼竹床上的人,就离开了。
后来她来得次数也少了。
李静瑜最后一次来竹馆的时候,是她当上女皇的第二日。
竹屋里诡异的安静让她心生疑惑。
李静瑜听力比平常人敏锐几倍,往日在竹屋外就能听到屋内男人的喃喃声。
但是这次,她没见到竹床守着的人。
倒是竹床上,已然躺着一对檀郎谢女。
李静瑜心生悲凉,轻叹一口气。
“就将这对夫妻葬在这片竹林里吧,这里安静,再没有世俗的烦恼能打扰他们了。”
“遵命,陛下。”
自那次之后,这片竹林便隐尘于世俗之外。
无人能知。
也再无一人踏入这片竹林。
李静瑜在许多年后,才悄然发觉守在竹床边的男人对妻子的痴情。
本是健康无恙的身体怎么会短短几年就殒命了呢。
想必答案便是,他每日呢喃的一声“潇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