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再次启程之后，杨清琳发觉，张霆也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显然他也没有睡踏实。
从东光县到河间府城，要过三条河。
眼见时辰不早了，张霆再不敢提出借宿于寺庙了。他们两人就在官道旁边，仔细找了个大户人家，塞了银子，借住了一宿。
回到河间府后，杨清琳禀明了杨举人，索性住进了张霆的家里。
张霆领着杨清琳，住进了他们家在府城置办的产业——梅苑。
在张霆的陪同下，杨清琳在梅苑里转了一圈后，不由叹息道：“你们家，可真有银子啊！”
梅苑里边，雕梁画栋，倒也罢了，还真正做到了一步一景，每每拐弯的时候，总有令你想不到的景致。
豪宅，肯定都是银子堆出来的。
张霆笑眯眯的说：“具体花了多少银子，我还真不知道。我唯一知道的是，我阿翁尚在之时，每年都要拨好近千两银子修葺此园，一直修到现在，还没彻底完工。”
大地主、大乡绅，就是有钱。
入驻梅苑之后，张霆非常善解人意的把靠西边的听雪轩，完整的分配给了杨清琳。
听雪轩里，不仅种满了竹树，风景格外的雅致优美。而且，院墙的侧面单独开了个小门。
从小门出去，穿过百米胡同，就是河间府的大街了。
对于张霆的这种安排，杨清琳自然是非常满意。
第二天早上，张霆和杨清琳在府学里，见到了府学教授罗正青。
听说他们要参加提学御史主持的科考，身穿绿色官服，胸前绣着一只海马的罗正青，看在厚礼的分上，当即给他们出具了保结书。
乡里保结、县衙出保、廪生互保、府学教官具结，全都办妥了。接下来，只需要再找三名同考的生员即可了。
张霆的交游甚广，很快就找到了一起参加科考的三名生员同窗。
拿到具结书后，再把所有的手续，送进河间府衙的礼房。
拿到回执之后，整个考前的流程，就算是全部走完了。
出了府衙之后，同窗的生员汪浩忽然神秘的从袖内摸出了一本书，朝着张霆晃了晃，贼笑道：“新刊印出来的，何不今晚试上一试？”
张霆随即笑了，说：“瞧你这么点出息，不就是新出的《嫖经》保定篇嘛，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杨清琳对嫖姬没兴趣，便只笑不语。
这个时代的风月文化，风气最盛的地方，既不是苏州，也不是杭州，更不是扬州，而是南京应天府。
在南京，有好事者专门出了一本逛青楼的百科全书式宝典，名唤《嫖经》。
河间府这边呢，也有狭邪的文人，有样学样的出了一本《嫖经》的保定篇。
当然了，河间府毕竟远不如南京的风月之盛，所谓的河间篇不过是个鸡肋罢了。
张霆爱去青楼，找清、红倌人们，陪着喝点酒，聊个天啥的。不过，张霆也知道，杨清琳不爱这一口。
好朋友之间嘛，兴趣爱好不可能完全一样的。
所以，张霆他们四个去了河间府最有名的柳翠楼，而杨清琳呢，则径直回了家。
见杨清琳回来的这么早，寒霜心里倍高兴。
因为，寒霜知道，张霆爱逛青楼。
诸事即办妥后，杨清琳也没和张霆客气，径直开了张单子，让张家的厨娘们，照着单子，炒了几个下酒的好菜。
寒霜担心杨清琳一个人喝闷酒，便主动请缨，陪着男人推杯换盏。
谁曾想，寒霜的酒量却不小，杨清琳都有些微熏之感了，她还像个没事人一般。
嗯，还真没看出来啊，这丫头的体内，酒精代谢酶的含量，不是一般的大。
只是，寒霜毕竟是头一次饮酒，黄酒的入口很舒服，后劲却很大。
很快，寒霜就撒起了酒疯，一会哭闹，一会傻笑的闹腾个没完。
毕竟是在别人家里，怕给人笑话了，杨清琳便抱着寒霜，回了内室。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早就不止一天，而是十多年了。
在杨清琳的心目中，已经把寒霜，看作是自己的女人了。
同样的，寒霜得了杨清琳的承诺之后，也已经认同了，他就是她的男人。
兴致正浓，环境也很合适，又都喝多了酒，有些事情也就顺理成章的发生了。
随着杜鹃的声声娇啼，寒霜真正的成了杨清琳的女人。
清晨，声声鸟鸣，唤醒了杨清琳。
嘿嘿，软玉温香抱满怀的滋味，格外的美妙。
结果，耳鬓斯磨之下，杨清琳搂着寒霜，又狠狠的荒唐了一回。
就因为再次的荒唐，连续三天，寒霜都不敢出门见人。
因为，寒霜一瘸一拐的走路模样，只要是明白人，一看就知道，必是新承恩泽的后遗症。
张爱玲的那句名言，说的对极了。
破身之后的寒霜，哪怕和杨清琳对个眼神，她的心里也是甜丝丝的。
很快，就到了科考的这一天。
科考，就在河间府学内举行，主持人是北直隶提学御史。
河间府内，各州县的生员，只有岁考的成绩优异者，才有资格参加科考。
科考，又称录科，即送乡试之考试也。
杨清琳早已不是科举的菜鸟，他一路从童生试走来，参加考试的经验，已经异常之丰富了。
科考的前二天，杨清琳仔细的检查了将会代入考场的考篮。
照例，科考的规矩，和岁考几乎一模一样。考生只能带一只考篮，考篮里只许装文具和空白的卷纸。
因为人数很少的缘故，科考的饭食由府衙提供，考生们不需要带餐食。
科考这天清晨，杨清琳和张霆一起乘车，去了府学。
因为各州县的岁考后，生员们已经分了等。根据岁考的考试成绩，有资格参加科考的人，整个河间府也不超过一百人。
进门之后，衙役们略微搜了下身，就放杨清琳进去了。
府学进门的不远处，一张公案的后边，坐了一名青袍小官。
查验了杨清琳的亲供后，青袍小官给了个号牌，上书一行小字：第六排甲号。
杨清琳找到位置后，放下考篮，坐了下来。
很快，考生们都入了场，杨清琳意外的发觉，张霆居然就坐在他的身后。
科考，由提学御史随机出题，考试的时间为一天。
听见罄声，开始答题。听见敲钟，必须停笔。
考题发下后，杨清琳仔细一看，不由笑了。
考题就两道，一道是八股文，另一道则是五言八韵诗一首。
巧合的是，考题正好处于杨清琳事先的猜题范围之内。至于，五言八韵诗嘛，不过是个点缀罢了，只要不犯忌讳，丝毫也不影响考试成绩的等级。
心里有了底后，杨清琳并没有急着下笔，而且是凝神打草稿。
只要是考试，都有潜规则。
科考的潜规则就是，先交卷者，很容易占便宜。
杨清琳构思清楚后，润开砚台里的墨，提笔开始答卷。
由破题、承题、起讲、入题、起股、中股、后股、束股，杨清琳几乎是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的迟滞！
答完卷子之后，杨清琳又仔细的检查了三遍，这才随手写了一首五言八韵诗。
只是，交卷的时候，杨清琳稍微晚了点，居然被张霆抢了个先手。
和乡试不同，科考交了卷，就可以离开了。
交卷后的第四天，北直隶提学御史便在府衙门前张了榜，杨清琳和张霆皆居于一等，都顺利的获得了八月乡试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