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车横过扫帚,抢上前来,与已拨剑出鞘的紫衣和青衣站成犄角之势,视线全都专注地盯向屋顶。
这几下兔起鹊落,局势大变,郭兴独自一人站在院外,忽然发现,再没人理会他了。
赤衣已站上了屋顶,喝道:“噙剑,你敢进天衣小院里来,却不敢露头么?”
蓝衣迅速在屋顶游走一圈,伏在屋檐上,对着下面的青衣摇了摇头,拧眉深思。
显然,她俩在屋顶并未发现噙剑,可适才明明听到发声之处来自屋顶,就这会子功夫,怎么可能踪影全无?
“抓着啦,抓着啦,嘿嘿,千算万算,你这惹事精,还是算不到我会回来吧。”院内厨房那处,突然传出来一阵豪爽笑声,跟着叮叮当当响声一片,夹杂着尖声锐叫:“褐衣!你竟然埋伏在这里,气死我了……”
蓝衣和赤衣从屋顶跳下来,众姐妹都是喜动颜色,青衣还剑入鞘,忍不住一乐,道:“天衣小院的屋顶,处处皆险,除了我们姐妹,无人敢做停留。就只有厨房烟囱未作设防,此前大姐让我们几个全都出屋,我还怕有些托大,现在才晓得,大姐算无遗策。噙剑姐姐素知我们几个都不爱做饭,专爱打架,可既然褐衣姐姐已经回来,厨房里断不会无人值守,这一次,噙剑姐姐终于大意啦。”
赤衣哈哈笑着,拨脚往厨房里走,一边嚷嚷:“惹事精,你本事倒是越来越大。上次会遁地,这次竟会上天,敢进我天衣小院就罢了,居然还知道去钻厨房的烟囱,差一点又让你跑掉……褐衣姐姐,摁结实喽,我来也。”
院外的郭兴看见紫衣抬手,也不知在哪里按了一下,眼睛再一霎,厢房窗上的银灰箔纸已收起不见,窗纱又变成透明。
老车回到花窗下守着,蓝衣提着剑,警惕地站在院中。
青衣却回到院门处,对着郭兴歉然一笑,施礼道:“捕快大哥莫怪,此乃我天衣小院内务,或许今日便能了结,还请大哥耐心些,等上一等。”
郭兴胡乱点了点头,不明所以。
紫衣靠得近,却看见雪衣脸上隐有忧色。轻声问道:“大姐在担心吗?褐衣姐姐的武功虽然比不上蓝衣姐姐,但她力气很大,何况那间厨房重地,经她操持,摆设奇巧,便是我这个通晓机关的妹妹,进去了也不一定能顺利出来,这一次,噙剑必然难逃。”
雪衣犹未答言,厨房里突然传出赤衣的怒喝声:“噙剑!你又使诈……快把我褐衣姐姐放开,蓝衣姐姐就在院中候着你呢,你跑不掉的,还不乖乖束手就擒!”
听得此言,蓝衣立刻踏前作势,全神防备,青衣怔一怔,拨剑回身,表情显得有些困惑。
紫衣挺直身子看向厨房,讶道:“怎么会……”
老车的注意力却全在厢房这边,目不斜视。
就听褐衣的声音响起,听来十分疑惑:“不,赤衣妹妹,她没使诈……哎哟你轻点儿……我就瞅一眼……咦,这的确是织女金针哎……赤衣,不可莽撞,你先退下……”
赤衣怒哼一声。
小院中众人屏息,不一会儿,只见红裙轻摇,赤衣一步一步,慢慢从厨房中退了出来,横剑在前,全身紧绷。
俄顷,厨房门口又冒出来一个,身穿褐色衣衫的胖胖姑娘,跟赤衣一样,也是一步一步倒退而出,一手举着菜刀,一手举着锅铲,一边慢慢后退,一边叨叨着:“你别激动,你先说说,你从哪儿得来的织女金针……我就不信你真能自己寻来……哎,是不是你偷的啊……喂,你这么紧张干嘛……我不会再拿东西扔你的……你快说说,你到底是打哪儿求来的织女金针……”
紧逼在褐衣身前,跟出来一个彩衣身影,她的身子几乎被褐衣完全挡住,院外的郭兴伸长了脖子,也没能看清这位彩衣姑娘的长相。只见到裙摆摇闪,五色斑斓,煞是抢眼,郭兴不免暗自叹息,觉得要是褐衣姑娘能瘦一些就好了。
褐衣嘴巴没停,噙剑却并未出声,她一只手在身侧执剑,另一只手杵在褐衣的脖颈上,指间隐隐约约透射出一缕金光,日头偶尔照上去,旋即会暴灿如星,令人顿觉刺目。
甫一出房门,噙剑便停了下来,以褐衣为盾,依次将站在同一个方向的赤衣、蓝衣和青衣防住。而紫衣和老车在侧,明摆着这边有空门,噙剑却似乎完全没把这两人当回事,显然很轻视这边的武功。
雪衣未闭窗纱,视线投向噙剑,冷冷开口道:“噙剑姐姐,你既然已求来织女金针,又何必冒险潜入?直接求见我便是。莫非,姐姐还想图个侥幸?你适才故意在屋顶发声,引开所有人的注意,就是为了不必拿出金针,寻机潜入屋内,破誓见我吧?可惜,你不知道,褐衣已回来助我。”
噙剑咬着牙,尖声道:“妹妹好手段,竟故意留下漏洞,安排伏兵拿我。唉,只恨我未破当年死誓,在你主动见我之前,只要是被你天衣门的姐妹制住,我就必须束手就擒,任由处置。是我大意了,竟被褐衣用些锅碗瓢盆,就给困在了屋角。若我真的被她摁住,可挣脱不了她那两膀子力气……你说对了,倘非万不得已,我才不会让你看见这织女金针。”
褐衣完全无视自己脖颈上杵着的那只手,继续叨叨着:“你打哪儿弄来的织女金针……我刚才就只看了一眼,没怎么看清楚……喂,你别再逼着我了,行不行?大姐已然应许见你,你就说你的事儿呗,你快把这金针从我脖子上拿下来,让我再仔细瞅瞅。”
青衣朗声接话:“噙剑姐姐,我天衣门的规矩,你一向最是清楚,来此求问的人,若有虚言哄骗,则门主无论许了什么,均可不算。我是替大姐验号把关的,请先把你手中的织女金针,交出来给我验一验,你想要问我大姐的事儿,还得先缓缓。”
噙剑冷哼了一声,仍是逼住褐衣,身子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