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段旭磊的专座上一片肃杀沉默。

关于A国人在西山杀害妇孺一事,清德大学的学生组织了示威游戏。段旭磊奉了段旭仁之命,处理此事,一连数日,都未阖眼。

这几年来,A国仗着当年在南北之间调停有功,又觉着南部要抗衡北地,势必要依靠他们A国势力,日益嚣张跋扈。

段旭磊既不能得罪A国人,又想给南部人一个公正交代。

这日,总算是去了清德大学把学生安抚住了。

然,A国人这边,却一再否认他们残杀妇孺一事,还厚颜无耻地表示这是诬陷,请段旭磊还他们一个公道,并语带威胁地说他们A国人不是好欺负的。

真是群王八!段旭磊闭目沉思。

司机和李介载都觉得空气压抑地几乎要窒息了。

李介载踌躇良久,才道:“三少,我们的人方才有回音了,说山下还在清德,藏在前明路的公馆,并没有像他们所说的已经回国。”

“另外还有一事,别墅那里来过电话了,说夫人这两日还是老样子,没有出过房门一步。您看?”

后座上的人只是一片沉默。

李介载亦不敢再多言,屏身敛气,将视线转到了车外。

可此时已经深夜时分,店铺也早都打烊了,街道上路人寂寥,根本看无可看。

车子一路行驶,司机正要转入右手边的道。只听段旭磊的声音漠然地响起:“不用转弯了!”

司机赶忙打回方向盘,他偷瞧了李介载一眼,只见李介载朝他颔首示意。

司机心领神会,朝别墅的方向加速而去。

入夜后的别墅四周静谧幽深,远近树林都似浸在水一样的月华里。

二楼的卧室内一片漆黑,月光从未拉拢的窗帘处浅浅流淌进来。

“啪”一声,有人悄无声息地打开了屋内的灯。

大床上的被褥隐隐勾勒出一个曼妙而卧的身形。段旭磊站在床头,无声无息地凝视着赫连靖琪眉头微蹙的睡颜。

她是不是连睡梦中都在担忧她的董大哥?段旭磊忽地生出了一种恨意。

这几年来,他对她牵挂悬心,念念不忘。

可她呢,早已经有了别的人了,甚至当着他的面一再对他说:“要死也要和董大哥死在一起。”

……

段旭磊翻了个身,手开始在身畔摸索。

好一会,竟然没有如预期的碰到温热软棉的那个人。

一阵没由来地心慌顿时涌上了心头,段旭磊猛地睁开眼。

只见赫连靖琪正斜依在窗边。

帘子也没有全部拉开,在风吹下,轻轻抖动。

晨光忽明忽暗地照进来,打在她身上也明暗不一。

段旭磊取过一件羊绒披肩,替她披上,顺势想把她抱在怀里。

赫连靖琪恹恹地侧过身,避开了他的拥抱。

段旭磊讨个没趣,然这些日子不痛快已然在昨晚发泄光了,此时的他是从未有过的神清气爽,所以全然不计较,柔声道:“还早的很,你再睡一会。”

赫连靖琪依言站了起来,到床上躺了下来。

她近来越发沉默了,他说什么都是好,却连正眼看他也懒了。

段旭磊坐在床沿上,拉过被子替她盖好:“我今日有要事在身,不能陪你。等下你醒了,无聊的话。让李介载安排一辆车子,你带着菊兰到外头转转去。”

有什么好转的?就算出去,也有张嫂贴身跟着,外加几个军装随从。旁人见了几丈之外就避得远远的,就怕不小心招惹。

赫连靖琪索性翻了一个身,将背留给了他。

一种无力感深深地抓住了段旭磊。

是不是这辈子,她再也不会像以前那般对他莺声燕语娇嗔甜笑了呢?!

她以前不是如此的,每次与他在一起,总是笑意深深,好似一个又一个的漩涡,让他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可现在,她对着他,什么都是冷冷淡淡的,就连厌恶也是……

就算偶尔他迫她看着他,但那目光也是空洞无物的,就好似他是透明的一般。

她问过他几次,为什么要这么做?

事实上,段旭磊自己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接到线报说她与董慕勋订婚,准备一同留洋开始,他整个人似乎已经疯魔了,再不是往日里大哥口中那个“遇大事有静气”的段旭磊了。

她属于是他段旭磊的。那念头不断不断地在段旭磊脑中叫嚣。

于是,他便瞒着大哥做出了这个荒唐的举动。

从来深思熟虑步步为营的他竟无法多考虑将来。他只知道此时此刻在她身畔,日夜抱着她亲着她爱着她的那个人,是他,而不是董慕勋,也不是旁人,日后会怎么样,他都无所谓,都心甘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