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子峰与她们刚熟的时候见苏时各种主动练琴,都会觉得不可思议:“苏微尘,你们家苏时怎么这么乖!要知道,一般小孩子学钢琴,哪怕是女孩子,也都需要父母每天耳提面命外加鸡毛掸子。”
苏微尘嘿嘿一笑,脸不红气不喘地自吹自擂:“那是我这个姐姐教育有方。”
后来混熟了,丁子峰每每会用一种奇奇怪怪地眼神打量她,然后摇头叹脑地补上一句:“苏微尘,你确定苏时真是你弟弟?”完完全全一幅苏微尘根本配不上苏时的节奏。
虽然苏微尘也偶有这样地怀疑。但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怎么可以这么被人看扁呢!苏微尘总是不甘示弱地瞪他:“不是我的,难道是你的?!”
丁子峰总是会吃吃地笑:“苏微尘,说不准哦。反正你不记得以前的事。”
苏微尘的反应基本都是双手叉腰,一副准备开揍的姿势:“丁子峰,你这是找死的节奏是不是?!竟敢吃我的豆腐。”
丁子峰哈哈大笑:“好吧,我承认:就你现在这姿势跟苏时还是有点像的!”
丁子峰的车很快便到驶到了苏家楼下。苏微尘道谢下车。
丁子峰照例嬉皮笑脸地回了她一句:“说了不用谢。你以身相许就可以了。”
“好滚不送!”
即便是被骂,丁子峰也是乐呵呵的,笑容满面地探出了头:“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沿着楼梯而上,一路都是从自家传来的泉水般叮咚的钢琴声。这是她们家乖巧到让人心疼的苏时正在练琴。
进了家门,苏微尘把番茄意大利面和带回来的报纸往小餐桌上一搁:“苏时,吃过饭再弹吧!”
苏时依旧专注于练琴,根本没有注意到她。苏微尘便轻手轻脚地进了洗手间卸妆,不去打扰他。
不片刻,琴声渐低,仿佛乳燕呢喃,迂回盘桓,最终结束,四周都静了下来。在这份安静声中,苏微尘突然听见了客厅的苏时发出了“啊”一声尖声惊呼。
什么事情居然可以让素来波澜不惊,老成地像大人一样的苏时发出这种尖叫呢?难不成家里进贼了?苏微尘顾不得脸上卸了一半的五颜六色,百忙之中环顾四周,抓起浴室里的马桶刷,冲出了洗手间:“贼呢,贼在哪里?”
却见苏时完好无损地站在客厅里,把她买来的报纸举在面前,激动地快语无伦次了:“苏微尘……苏微尘,是楚安城,楚安城啊。楚安城大神要来洛海大剧院开演奏会!”
由于苏时的缘故,苏微尘对这个在古典音乐界大名鼎鼎的楚安城并不陌生。
在第二十届在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上,二十岁的他以一首肖邦的《E小调第一钢琴协奏曲》艳惊全场,以傲视琴坛的姿势在世人面前,最后一个音符淹没在了观众如潮的掌声之中,23位来自世界各地音乐权威组成的评委团起身为他鼓掌。他毫无悬念的夺得了第二十届肖邦钢琴比赛的金奖,此前的金奖悬空了三届。楚安城成为开赛以来最年轻的金奖得主,也是第一个获此殊荣的中国人。
楚安城仿佛彗星,横空出世!至此横扫整个古典音乐圈。
评论家对他,给出了许许多多不可思议的评论:“这是震惊世界琴台的一大壮举。苏安城是百年才出一个的奇才。”
“楚安城是伟大的钢琴天才。“
“他把那些的曲子诠释得如此完美,你简直找不到任何瑕疵。”
“是真正的自然的来自天才的声音。他证实了自己是在掌握肖邦演奏风格上最完美,最富有诗意的钢琴家。他几乎完美地掌握了各种音乐因素的平衡。”
此后,他以精湛绝伦的演奏,清隽贵气的容颜,古典浪漫的气质被誉为“钢琴王子”。这十年来,在钢琴界,无人敢与其争锋。
苏时放下报纸,“蹬蹬蹬”地跑进卧室,抱出了自己的记账本和珍藏已久的储蓄罐。
苏微尘诧异道:“苏时,你这是要干吗?”
苏时忙着查看记账本上的金额,头也不抬地回答她:“把它砸碎了啊。不然我怎么有钱去听大神的演奏会啊。”
苏微尘的嘴巴惊成了“O”字型:“这可是你最喜爱的储蓄罐。你说了里头存的是你的老婆本。”
“为了我心目中的楚大神,没老婆就没老婆了吧。”说完,苏时就准备砸。
不就听个音乐会吗?搞得像荆柯刺秦王,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之势。苏微尘于心不忍:“算了。不要砸了!老姐帮你出钱好了。”
苏时眼睛顿时一亮:“真的吗?苏微尘。你请我去听音乐会?”
苏微尘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比珍珠还真。不过呢,这钱还要从你的工资里头扣哦。”
闻言,苏时顿时又没了精气神,“切”了一声:“那还不是我的钱?等于分期付款。”
他每天煮饭可不是白煮的,苏微尘按月结算,付他工资。
苏微尘“嘿嘿嘿嘿”地奸笑:“那你要不要?不要就拉倒。”
苏时当然懂得“什么叫形势比人强”:“要,当然要。”但心底终究是忿忿不平的,抱了储蓄罐恨恨转身:“苏微尘,我现在确定以及肯定我是拣来的。”
关于这个储蓄罐的故事,是源远流长的。发生在苏时七岁的时候,某天姐弟两人经过商场,苏时就站在这个可爱小猪的储蓄罐前不肯离开,执意要买。
苏微尘问他为什么。苏时居然一本正经地回答她:“苏微尘,按照你目前这种换工作的频率,我们能吃饱饭就不错了。以后怎么供我念书娶老婆啊。我还是现在开始存钱吧。虽然到时候也存不下多少钱,但有总比没有强。”
营业员阿姨被苏时“人小鬼大”的话逗得哈哈大笑:“呀,这个小孩子真是好玩。这么小一点点居然已经懂得存老婆本了。”
在破碎家庭长大的孩子是不是都会特别的早熟?苏微尘没有过比较,所以也得不出什么结论。但苏时就是这么的早熟懂事,小大人一般,常常语不惊人死不休。
不过,那一刻的苏微尘则囧极了,只好抱起了那小猪拖着苏时一路低头去付钱。
没想到回家后的苏时倒是很认真的,一有钱就往里头塞。
每次看着苏时每天在自己的本本上算钱,一个一个硬币往小猪肚子里塞钱的时候,作为长姐的苏微尘心里头不是不伤心难过的。但她伤心难过也没有用啊。她不知道自己以前的二十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她竟然无一技之长。做家务吧,她煮个饭会夹生,不是太烂就是太干。连最简单的炒蛋吧,不是炒焦了,就是太咸或者太淡。
很多时候,苏微尘连自己都觉得她能平安地活到现在简直是人类史上的一个奇迹。
苏时某次站在旁边,看她手忙脚乱地倒菜进锅,被溅起的油星吓得惊声尖叫外加远跳数步之外。苏时实在看不过去了,忍无可忍之下,就挺身而出:“苏微尘,可不可以让我来试试?”
结果这一试,当晚他们竟然吃到了一顿味道很不错的番茄炒蛋盖浇饭。此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了!苏微尘在羞愧内疚纠结敬佩中拱手让出了苏家主厨的宝座。
那一年,苏时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