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的传来一阵湿润感。
阿菲亚恍惚地睁开眼,一双雪亮的眼睛出现在她的眼前,漆黑的耳朵在夜幕里一晃一晃。
黑猫的小脑袋俏皮地一歪,人性化的表现出疑惑,旋即又灵巧地跳开。
此时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阿菲亚这才想起昨夜拖着重伤的身躯,从三楼一跃而下的疯狂,又凭借着意志力,半昏迷般走到了密林之中,便再也没能保持清醒。
倘若运气不好一些,就这样在昏迷中成为山野间魔物的口粮,那可就真的欲哭无泪了。
幸亏,她的运气向来不错。
她本想坐起来,但周身的剧痛让她几乎无法做出任何动作,她努力一番,便放弃般瘫在地面上。
她侧过脑袋,打量着那只黑猫,离她不远的地方,竟然躺着一具士兵的尸体,胸口被刀剑贯穿,死前的表情满是惊恐。
黑猫蹲坐在士兵的身体上,似有若无的黑灰色雾气在尸体上蒸腾而上,缓缓地被黑猫吸入口中。
她讶异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黑猫却似没有看见她的眼神,只是自顾自地品尝着那些雾气,表情看起来相当享受。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黑猫的眼神仿佛变得更加灵动了一些。
她从很早之前就觉出这只黑猫似乎不太寻常,但眼前的一幕,让她更加有些疑惑起来。
思虑半晌未果,她也顾不得疼痛,咬着牙,从地上撑着坐了起来。
又强撑着从地面上站起来,摇摇晃晃的稳定住身躯,朝着黑猫挤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
那笑容因为疼痛感扭曲在一起,感觉比哭还难看上几分。
“走,我带你去找你的主人。”
黑猫摇了摇尾巴,没有像先前那般仇视地看着阿菲亚,而是一跃而上,跳上了阿菲亚的肩头。
阿菲亚一个趔趄,险些再次摔倒。
“小雪,你是不是又重了。”
黑猫抖了抖耳朵,随后一口咬在了阿菲亚的肩膀上。
“喂!你搞什么啊。”
阿菲亚不满地抱怨道。
她果然还是和这只黑猫不对付。
......
德雷斯克死于亡灵法师的消息,在第二天的凌晨便传遍了整个雷蒙德领,包括青岩城在内的所有居民都在努力消化着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但却无人感到悲伤。
这个可怜的领主,早在他死亡之前,便已经遭到了自己领民的唾弃。
一个人的死亡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是人的心跳停止,迎来了生理上的死亡。
第二个阶段是那寥寥几行的讣告,和黑白色调的葬礼,你的名字被在社会中摘除,那时候人们便知道,你已经死了。
第三个阶段你不再存在于任何人的记忆之中,被遗忘在时间的长河里,于是,你便真正地死去了,这个世界与你再无瓜葛。
德雷斯克似乎在一瞬间便走完这三个阶段,时间仅仅走到下午,领民便彻底忘了他们那位倒霉的领主,彻底陷入了狂欢之中。
人群息壤,彩炮震天,彩色的飘带飘满了全城,青石铸就的城市不再只是单调的青色,人们勾肩搭背地行走在街上,碰杯贺喜,仿佛在庆祝某一个盛大的节日。
酒馆纷纷挂出今夜不打烊的招牌。
大家庆祝着,狂欢着,让人惊讶一个人的死竟然能给他们带来这样巨大的快乐。
他们保持着默契,只是庆祝,却没有一个人说明庆祝的理由,在这个国家,领民这样庆祝一个领主的死显然不是一件十分正当的事情。
灰蛇举着一扎啤的小麦酒,不顾形象地举起来,一口饮尽,明黄色的酒液落在她胸前的有些规模的白皙上,将单薄的衣衫染得有些透明了。
邻座几个偷瞄的家伙不禁咽了咽口水。
“爽!”
灰蛇将酒杯砰地砸在桌板上,哐当的巨响,让那些酒鬼吓了一跳。
她直接撩起灰色法袍的一角将嘴角的白色酒沫擦干净,对面的夜枭则露出了十分嫌弃的神色来。
银熊皱了皱眉头:“灰蛇,你注意一点,别搞这么大动静。”
灰蛇不满地嚷嚷道,如同一个不服气的小孩:“凭什么,大家可都在这边庆祝呢,外面锣鼓喧天的,好不允许我在酒馆弄个响了。”
银熊看向旁边主位上的赛力克,这个下一任领主的表情淡漠,让人看不出他的喜怒哀乐。
他与德雷斯克是血海深仇是不假,但不代表他可以容忍灰蛇这般直率无礼的行为。
贵族与佣兵团的关系,就像剑与人的关系一般。
剑就算再好,若是无人使用,也就只能放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生锈,成为废品。
与一个贵族拥有良好的关系,对于佣兵团来说就是有了一个稳定的经济来源。
“不好意思,赛力克大人,你已经屈尊到大厅里陪我们吃饭了,灰蛇还这样无礼,作为团长,我先向您道歉了。”
银熊语气温和地说道。
这倒是让卡洛斯有些诧异,银熊当年是出了名的轴,是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类型,什么时候也变得这般圆滑起来了。
“无妨。”赛力克摆摆手,似乎并不在意,“我从商期间,也没少遇到在酒馆里谈事的情况,热闹些也挺好的。”
银熊这才想起,赛力克与寻常贵族不甚相同,他亲身在外磨破滚打的时间不必他们少,向来对于繁文缛节的讲究,并不像其他贵族那样固执。
“那个亡灵法师,会在明天下午被处死,诸位,等到他的人头在雷蒙德领的人民面前落地的那一刻,你们的任务便彻底完成了,还望各位站好最后一班岗。”
赛力克说罢,举起手,大家纷纷将手上的酒杯凑了过来,碰在了一起。
“黄莺?”
银蛇看向身侧那位有些发呆的女孩,用左手推了推她。
黄莺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忙将酒杯伸了过去,却发现赛力克正微笑着看着她,似乎并不介意她的失神。
“黄莺小姐,你是布置陷阱的大师,行刑时的主要看护工作,我希望你来负责。”
黄莺舔了舔嘴角,眼中伤过一丝兴奋。
那天之后,她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天的败北,那个精灵女刺客坚韧的眼神,总让她忍不住想要撕扯开对方的绝望。
这次恰好是幸运女神赐予她再来一次的机会。
那个刺客一定会来。
这是属于她们两人的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