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摇曳,撒在一张信纸上,正巧落在信尾的签名上,那就是我的大哥
我倦倦地俯在桌上,灰尘粘在了袍子上,在信的不远处,还放着一只双狮玉牌,在柔和的灯火下勾勒出精致的雕刻
随信而来的还有几百箱上好的红茶,都是大哥从父亲手里撬出来的,虽然想不到他做了些什么
港口边,吹着夜晚的海风,刘掌柜也不免将板着的脸松一松,脚下却分毫不减,同福律师向一片破烂的厂房走去
“这次来的太多了吧,没有敲竹杠的吧。”
“老规矩,跟那皮勒早打点好了。”
“那就好,别让少当家的知道了。”
“放心,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今天天不错,几个短工把那些白茶全入了库,又把红茶摆上柜台,刘掌柜就笼着手在一边打盹,我用手捻着双狮玉牌,看着来工把茶叶往店里搬,唐不见人已经好些日子了,小伙计在旁边兴奋得手舞足蹈
“停手,都停手——”
一个肥胖的肚子先进了门,只能听见木板和门框在呻吟,随后一具庞大的身躯就显现出来了
那中年人最显眼的还是他伟大又壮观的肚子,这一定是米开朗琪罗最伟大的作品。他动了动方正的脸,眼睛眯成一条线,把眉头攒成一团,高深莫测的鼻孔四下巡逻,这盛况一定会为罗马的演说家所称颂,将他奉入神庙,与天公朱庇特同享供奉,进而受万民顶礼膜拜,钦佩不已了
紧随其后的是个干瘦的小青年,他进门的一分钟里已经打翻了三把瓷壶,两箱茶叶,自己也躺在茶叶里。以至于伟大的所谓“统领神域和凡间的众神之王,古老的天空神及光明、法律之神,荣誉、正义与闪电之神,朱庇特·奥普提莫斯·马克西姆斯”也不得不把高贵的鼻孔施舍过来,看看自己匍匐在地的忠实仆从
“起身!”中年人派头十足的叫嚷起来,用伞柄戳了戳地上的可怜人
“是!长官!”他像炮弹一样从地上弹射起来
我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出喜剧,即使是在维也纳皇家宫廷剧院也欣赏不到如此盛景
“您好,长官,什么事。”李掌柜抱着手走了过来
“例行检查!”那鼻孔翕动了一下
“这位是苏格兰场的最高长官,约翰·斯蒂文。”那小警员带着万分虔诚,就连修女和清教徒也要自惭形秽,仿佛自己凝望的是施洗者约翰
那至高无上的长官用鼻孔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我的身上
“斯图尔特先生!”他的音调拔高了“让他起身!”
我错愕地摸了摸轮椅,用手指着自己“我?”
约局长像是在唱歌剧一般“令他起身!”
“但是……”
“你竟敢违抗我的命令吗,斯图尔特先生?”那鼻孔疯狂地探寻过来
“我……”小跟班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
“您好,长官。”我主动伸出手
“什么!斯图尔特先生!他这是在做什么?”
“这是在同您握手!长官!”
“他是在贿赂我们吗!”
“我想不是这样!长官!”
“那他是要做什么!”
“他是……”
“够了!”老管家气的须发皆炸,他听不懂洋文,可即使是当官的,也不能在小少爷面前造次
手中传来冰凉的触觉,忠诚大于思考
撞针击打底火,火焰从钢管喷出,烟雾缭绕间,子弹穿透青年的帽子,打碎了一只茶壶
此刻,舞台归于平静,可不会太久,只待幕布一起,第二出即刻上演
警哨突兀的响起,那长官鼓起脸颊,警员迅速冲进店里,将小小的店铺挤得水泄不通
“袭警!袭警!”约局长声嘶力竭地喊着,像夯土一样跳起来,他肥胖的身子落在地板上发出闷响
一只只枪管对准我们,恐惧从阴影里缓步逼近,在一片嘈杂里撕碎了所有的理智
“你好……”店门被推开,枪口一齐调转,对准了进门的贵妇人和保姆“有人吗,为什么不说话?”那贵妇发问——是格蕾丝女士
“格瑞?”那胖探长像是吃了一头牛一般,张大了他的嘴
“哦,对不起……您是。”
“我是小约翰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哦!真的是你吗,你在哪里,如你所见,我现在看不到你……”
“抱歉女士,我们正在办案,请您……”小助手坚守着自己的岗位,他上前拦住了格蕾丝太太
“不不……格瑞,我马上过来。”那坦克一般的身躯动起来了,他一掌拍飞了自己的随从,那可怜的青年飞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精准的撞在架子上,一把大银壶从架子上掉下来,大壶完美的套在他头上,恰到好处地为这一幕画上了休止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