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酒是个好东西
- 靖康之后,率岳飞拾山河
- 秃笔画方圆
- 2590字
- 2024-12-25 20:28:38
拔离速的一番话,令完颜希尹大为震惊。
看来沈放确实是个难缠的对手。
但希尹乃金国“萨满”,被尊为神之门徒,其心智与胆识远非常人可比。
他命拔离速领残兵入榆次,自己的大军依然向寿阳县进发……
圣泉寺。
雪后初霁。
沈放与黄胜大步踏入寺院山门,一路上留下一串沾血的脚印。
海弥听到马鸣声,预感到了某些不安,早早的候在大雄宝殿前的石头香鼎前,合十闭目颂念。
沈放刚从战场退下,身上沾染着敌人的血迹,与满脸的煞气叠加,更是冷冽逼人。
“阿弥陀佛,佛门乃清修净土,沈施主这又何必呢?”海弥睁开眼,言语中透露着丝丝畏惧。
“哈哈哈!法师,沈放这是向你报捷来了。”沈放突然大笑起来。
“若不是法师你大慈大悲,我沈放今天估计要自己拎着自己脑袋来见你了。”
海弥见沈放笑脸下蕴藏着杀气,畏惧之色更深一重。
“沈施主,贫僧出世之人,又怎会干预世俗之事。”
“如此甚好。沈放就在想,法师你拿的度牒是大宋皇帝发的还是金国皇帝发的,若是金国僧人,留在大宋的土地上传佛法有何益?”
海弥双手微微抖动,合十道:“佛法无界,普度众生。”
沈放冷笑一声:“佛法是无界,众生却有界。金人侵我土地,杀我百姓。太原城离此不算远,我太原百姓可是法师口中的众生?”
“阿弥陀佛!”法师念一声佛号,不再应答。
黄胜从怀里抓出一叠纸,丢至海弥法师面前,冷冷道:“寿阳县金将手里怎么会有我大宋祠部发的空白度牒?这方圆百里能继续颂经念佛的僧人怕只剩法师你一人了吧?”
海弥法师双目紧闭,不停的念着佛号,天气虽冷,鬓角处竟然渗出细密汗珠。
大宋这个空白度牒还有些渊源。
政和年间,为应对西夏李氏侵扰,和越来越冗沉的给俸支度,徽宗皇帝效法先帝,开空头度牒公开售卖,与川陕交子、盐引、茶引同时流通。
僧人拥有度牒可免科差赋税,一度达到了默颂五百纸经书方获度牒的恐怖级考核。
徽宗朝初期,一纸空白普通度牒值二百二十文钱,若是紫衣牒或法号价更高。
到现在的靖康元年,度牒价值已接近一贯文。
侯勇潜伏于寿阳县时,亲自从拔离速口中得知空白度牒来自何处,海弥拿的出手的值钱之物也只有空头度牒了。
“黄指挥使,派人将法师请至军营,待我击败了眼前之敌再与法师探讨一番什么是普度众生。”
沈放冷冷的丢下一句话,大步走了。
回到圣泉寺军营,警情雪片报驰报。
平定军外发现数千金军铁骑。
井陉道寿阳县一端发现更大规模的金骑。
游奕军与虎卫军在太行山脚与寿阳县金骑鏖战一回,虽然击退了金军,但自身也折损了不少兵力。
赵大虎率领的踏白军近一半人马折返了孟县,能继续出战的不足千骑,而且是长途行军去了平定军。
沈放当即命沈宋亲自领斥候队去平定军寻找踏白军,将踏白召来军营。
“置制使,西军诸军已疲惫,不能连续作战,而南来的金军势头正旺,是不是考虑下避敌锋芒?”黄胜建议。
“硬碰硬当然不行,但固守只会令金人更加从容组织进攻。”
“那要如何应对?将士们手中已无震天雷,弓弩箭矢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继续探察吧,看金军有什么动作再议。”
沈放已是极其疲惫,金军一波接一波的进攻,正在消耗西军的有生力量。
自承天寨以西,能调动的兵力基本上都已调动起来了。
只有邓桂领衔的承天寨两千余虎贲军没有投入战斗。
而这支作为后备军的虎贲军,沈放不能随便调用。
沈放独自一人踱出军营,直到此时,他还有空闲好好打量一番岳飞主持修筑的圣泉寺军营。
军营向西一侧的土围已打造成夯土城墙,从山边一直修至棉蔓河边。
护城河又宽又深,结冰的河床上露出密集而又错乱的木尖,骑兵见了也胆寒。
金军若是从寿阳县方向攻来,没有大型器械,休想越过这道屏障。
可是现在的局面是,金军轻易便从平定军以南的便道突入了平定军谷地,这座坚固的军营顿时成了马奇若防线,华而不实。
此前在谷地里修建的一些寨子,多为屯兵练兵而设,抵挡不了大队金骑的冲击。
若是金军也发现了这个短板,从平定军静阳寨方向大队突入平定军谷地,那平定军、圣泉寺军营、孟县之间的联系将彻底中断。
甚至承天寨也要面临冲击。
承天寨一段两河汇集,地势更为开阔,从九月开始修筑的城墙到现在依然没有完工。
沈放极为苦恼。
军械、粮草、兵员消耗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金军攻城略地以抢劫为本,大量的粮食、人口被他们获得,成为战争的助力。
而西军第一次出击金军占领的城池寿阳县,收获微乎其微,除了百余匹完好无损的战马之外,就剩几百石粮食和为数不多的马匹干料。
此消彼长,如此消耗下去,定会出现大问题。
若是采用游击战术,派出小规模的军队夜袭金军,刚开始或许能奏效。但是偷袭多几次,傻子也会长记性了。
不得不说,人要开始患得患失,顾虑家里的瓶瓶罐罐之后,决策力和行动力都双双下降。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派出军队至平定军,先消灭平定军城外的数千金骑。
可是,这意味着又是一场血战。
今晚是汉人的除夕夜,军营中游奕军与虎卫军将士破例开了酒禁,杀猪宰羊,还有战斗中割回来的马肉,架在篝火堆上炙烤,满营飘香。
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好不快哉!
军汉们除了打仗就剩吃喝睡,能有如此短暂的欢愉,已是幸事。
可是自己能和他们一般,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么?
“头儿?想什么呢?”
身后有人问候。
沈放扭头,见是黄胜与廖宏二人。
廖宏手里拎着一个红泥坛子,里面盛的是太原名酒玉液。
黄胜笑吟吟道:“头儿,不来两口?想刘小娘子了么?”
沈放满怀思绪,理之不断,干脆接过廖宏手里的酒坛子,仰起头来猛灌一大口。
温润微甜的玉液从喉咙一直流至胃中,酒带来的味蕾刺激顿时将心中的焦愁浇了不少。
沈放兴头上来,又是猛灌一口。
黄胜依然笑吟吟的。
“头儿,弟兄们随你征战多时,其实你不说,大伙儿都晓得你心里的焦虑。”
沈放望了黄胜一眼,眼神有些迷离。
“头儿,你说咋们拼死拼活,最终换来的会是什么?”黄胜又问。
沈放终于摇头叹息:“我也不敢断言会给弟兄们带来什么,但是如果不战斗,我知道会失去什么。”
“你说,会失去什么?”
“失去的是未来,持续百余年的屈辱。你我的子孙将被这屈辱包裹,动弹不得。”
“你是说,大宋将会回到五代十国之乱?”
沈放抹了一把脸,将眼中渗出的东西悄然抹去,道:“会不会天知道!我只知道大宋的天该改改了,苦难的百姓不能再承受百年之辱。”
廖宏与黄胜同时将手搭在沈放的肩膀上,廖宏深情道:“头儿,弟兄们都随你,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承受万世唾骂,都一心随你。”
沈放狡黠一笑:“真的?”
“那还有假!”黄胜与廖宏几乎是异口同声。
“那行,明天,待赵大虎回归,咱们给金军再演一出暗度陈仓。”
黄胜眼睛雪亮,道:“哦,头儿你有计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