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战斗尾声

赵大虎权衡利弊，终于狠下心来，决定放弃营救侯勇与王海，集中力量围剿金军。

生死之战岂能感情用事，一切以打赢战斗为本才是。

天色已明，城内火光冲天，炙热的焰浪炙烤着城池，也考验着宋金两军的定力与勇气。

两千余踏白军将城内十丈以内房子如数烧毁，一步步缩小包围圈。

包围圈内金军嗅到了死亡气息，终于醒悟过来，停止互戮，分头突击，作殊死一搏。

“指挥使，金军冲出来了。”步兵都头沙溢钧人在房顶看得远，及时预警。

赵大虎扭身大呼：“踏白的将士们都听好了，当初置制使领着咱们三百厢军硬刚金人时，条件可比现在差远了。”

“今天的任务是包饺子。要包饺子，自己不能露馅，饺子不能掉馅。都给老子记牢了，游而击之，这是西军看家的法宝，谁丢了谁就不配当西军，不配入踏白，听明白了吗？”

伏在四周残垣断壁的踏白军将士齐齐回应。

“听明白了！游击，游而击之！”

三百厢军已成了西军传奇。

龙脊台石雨破铁骑，承天寨勇敌千军，更为传奇的是沈放独闯承天寨，取敌首三百全身而退。

当然，这种独杀三百，以讹传讹之词沈放已没法辩白了。

能从三百厢军中一路杀过来，活过来的，如今都已成军中翘楚。

赵大虎重提厢军，立即引发了踏白军将士共鸣。

西军最强者，莫若背嵬，游奕因指挥使黄胜善用兵，又压踏白一头。

同样战功赫赫，当老三实在是憋屈啊！

说话间，金军百余骑已风驰电掣从街口冲来。

速度之快，搅动着沿街浓烟烈火，在身后形成一个个小小窝旋。

“沙溢钧，头功交给你了！”赵大虎神情专注，目视前方金军，不敢有丝毫大意。

沙溢钧端平神臂弩，应道：“末将理会得，保证最前面的金狗栽跟头。”

沙溢钧乃军中神射，八十步内箭无虚发，五十步必杀一人。

金军领头的一员大将身高体阔，浑身上下被皮甲捂了个严实。

胯下战马更是全身冷煅马甲护佑，腿脚“嘚嘚”有力，细首长颈，活脱脱一匹钢铁神骏。

沙溢钧眯起了眼，专注的盯着金将两个大金环之间忽隐忽现的脖子。

“再进些，再近些……”沙溢钧嘴唇嗡动，调匀气息，扳机突然扣动。

哐！

八寸弩箭破空射出。

正三五成列猛冲的金军头骑，中间一员金将猛然后仰，身体不受控制的后翻落马。

接连冲锋的后骑受阻，结实的与金将魁梧的身躯撞在一起，连环摔落。

沙溢钧换箭、上弦、扣射一气呵成，又将一匹战马射中，战马高高人立长嘶。

嘭嘭！

两声爆炸响起，金军领头七八骑顿时被炸得人仰马翻。

金军好不悍勇，吃了个头亏依然无畏无惧，一路急冲的同时，强弓劲弩劲射，将投弹手射落断墙。

嗖嗖嗖！

金骑接连不断的箭矢还击，竟然将两侧踏白压得抬不起头来。

骑兵过后，金军步兵密集的冲了上来。

“骑兵太皮实了，不可力敌，撤！”

赵大虎一声唿哨，两侧踏白迅速隐入残破民宅之中。

骑兵身后金步兵却不去追赶，尾随骑兵一路猛冲。

城头留守的踏白震天雷手伏在长盾之后，又是十几枚雷投出，将疾驰前进的金骑拦下。

孰知，骑兵之后的金步兵亮出了劲弓，一波攒射。

金骑趁势急冲，先头骑兵涌入城洞内，后续骑兵翻身下马，欲夺取城头控制权。

赵大虎哪会让金军得逞，领着分散的步兵弓弩兵从后追击。

金步兵背后受敌，不敢恋战，顶着头顶乱飞的箭矢，向城内登城涌道扑过去。

城头踏白兵力本就少，手中震天雷经过攻城时期大量投掷，已近枯竭。

稀稀拉拉的爆炸声已不能阻止金军登城。

赵大虎这拔弓步兵卯足劲射击，可是金军宁愿后背插满了箭也不肯回头。

“亮兵器！”情势危急，赵大虎已顾及不了伤亡，如此，只能肉搏了！

突然，登城中的金军一阵骚乱，最先登上城头的金军返身出手，竟然杀起了自己人。

那金军手持一杆长枪，挑、刺、扫、劈，枪法极为凌厉霸道。

狭窄的登城涌道经他阻拦，其他金军竟然无法突破，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赵大虎注视良久，突然大喜：“陇右西军枪法，是侯勇侯队长！弟兄们，杀过去，一击破敌！”

侯勇枪法，乃种师闵亲授，赵大虎在土门关曾见他表演过。

陇右枪法经过西军与西夏长期实战考验，步骑均可用，简单、干脆、毫无花哨。

赵大虎受伤期间，曾听闻侯勇以一敌百，将金军死死阻在冶水石桥上，桥下河水尽赤。

自那之后，侯勇再也没出过手，似乎沉沦下去了。

今日一见，他霸道的枪法夺人心魄，令赵大虎等无不振奋。

而金军阵中，关键时刻再现细作，士兵们奋勇抵抗的底气瞬间被掏空。

眼见溃败之势不可逆转，乌压压一片的金军竟然发疯般乱刺乱砍，自相残杀。

远在城池的另一端，赵士俊率领的骑兵趁着金军移动的防御空档，一鼓作气杀入敌群，搅得金军大乱。

拔离速见势已不可挽，在百余名最为悍勇的护卫保护下，杀出一条逃生路，向南门驰去。

南门附近的踏白军士兵阻击不成，被拔离速等冲入城门。

饶是如此，待拔离速一队骑兵清理人马尸体，败走城外时，仅剩十余骑护卫追随。

城内硝烟渐渐散，整座城池已毁得不成样子。

赵大虎一刻不忘王海，此前弃他不顾只是为了整个寿阳城的胜败？

待战事一止，赵大虎即刻亲自带队去豁开的城墙那儿刨土。

全军上千人一起动手，终于有人挖出了王海。

生死瞬间，王海被爆炸的夯土震飞，掉入一个陷马坑中，几块横着的木板救他一命。

纵是如此，王海几乎被憋死。

“直娘贼，你们再不将我刨出来，这几块木板就真成了老子的棺材板了。”

最终的胜利将此前艰辛与牺牲的悲痛带走，尤其见王海一副狼狈却又滑稽模样，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赵士俊打趣道：“王军使，这坑与这板挺贴切的嘛，阎王爷咋把你给放回来了？”

王海怒目而视，骂道：“赵秀才，你很想老子死是不？我死了你好吞了老子的军队是不？”

“不敢，”赵士俊连连摆手，“今日王军使可记首功，今后别呵斥我赵士俊已是大恩了。”

军中以军功为尊，任何时代都如此。

就算是大宋这个特例，军人立功也是必赏无疑。

赵大虎见赵士俊提起军功，应道：“王海记首功，侯队长也有资格记首功，若不是他关键时刻制造内乱，今日要牺牲更多将士。”

身后，沙溢钧插话道：“哎，侯队长好像不见了！”

赵士俊拧头问：“你们谁见着了侯勇，他人呢？”

一个士兵钻了进来，道：“禀各位将军，俺瞧见了侯队长，他牵着一匹马独自一人走了。”

“啊？”赵士俊大为意外，“他走多久了？”

“好一会儿了，俺们这儿刨土的时候，他便悄悄有了。”

赵士俊望向赵大虎，问：“哥……指挥使，要不要末将去寻他回来，总得吃点东西再走吧？”

赵大虎摇摇头：“侯队长的事咱们都别多嘴，自然有置制使去定夺，赶紧打扫战场，清点缴获吧。我可是有言在先，要令将士们饱餐一顿。”

“敌已破，好好吃一顿，犒劳犒劳咱的肚皮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