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战争新形态(一)

“哥,寿阳县就在前面,不足五里了!”赵士俊哼哧哼哧的跑回来汇报。

赵大虎回望,三千将士黑压压一片,喘息如牛,于是应道:“传令下去,全军原地休息,吃烧肉补充体力。士俊,你守住四周,我亲自摸过去看看。”

说完,赵大虎带上两个侍卫,向寿阳县方向摸去。

广袤的夜空现出一丝微光,黎明即将来临。

赵大虎不由加快了脚步。

寿阳县城池出现在眼前,黑皴皴的如同一头伏在地上觅食的猛兽。

脚下泥土已硬化,露出的枯草与革靴摩擦,沙沙作响。

周围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得只听到自己打鼓般的呼吸声。

一旁的侍卫突然轻轻的“啊”了一声,随即低呼:“有陷马坑!”

三人顿时警惕万分,此地离城墙百余丈,任何轻微的异响都可能引起城头守军的注意。

“轻点,慢慢后退。”赵大虎提醒侍卫。

待侍卫后退,赵大虎摸了过去,以手掌轻轻按压地面,果然地上敷着一层茅草。

抓开茅草,手指触及,乃平整的木板,轻轻一敲,咚咚作响。

三人合力掀开木板,用火折子微弱的萤光照进去,坑内尖锐的木尖赫然在目。

“你原路回去,令赵军使派人来清除陷马坑。”赵大虎吩咐侍卫后,喃喃自语,“果不其然,拔离速就等着西军上门。”

赵大虎带着另外一个侍卫,继续向前小心摸索前进。

一路上接连不断的陷马坑被发现,他二人只掀开一块板,继续前行。

直到干涸的护城河前,终于没再发现有陷阱。

“一人一路,隔开一丈折回去。”赵大虎吩咐。

侍卫会意,左移一丈,继续清理陷马坑……

约摸半柱香功夫,两人终于折回,见赵士俊已派了士兵清理坑内尖木。

赵大虎抬头,东方天际已现出一丝鱼肚白。

“弟兄们听好了,半柱香功夫打通通道,大军即刻攻城。”赵大虎低喝,扭头向驻军方向奔去。

赵大虎召来各营指挥使:“金军布置了陷马坑,骑兵下马,充震天雷手。”

“弩兵盾牌兵即刻出发,构筑阵地。”

“王海手里的大疙瘩,死你也要给我将它塞进城根底下,大家有没命在,全看你了。”

“最后申一次军令,隐蔽再隐蔽,打下城池饱餐一顿,打不下全他娘把命撂城下。”

众指挥使低声应命,各统兵向寿阳县城冲去。

一夜低温,寒风凛冽。

躲在战棚里的士兵身上裹着数层羊绒皮袄,冷风依然无处不在的往身体里钻。

“阿哥,这南朝的冬天比龙泉府还冷啊。”

被喊作哥哥的金兵挪动了一下身子,尽量占多些皮袄,不屑道:“渤海国已没了一百年,你还惦记着龙泉府。”

“我们血液里始终流着渤海人的血呀,阿哥。”

“阿弟,你说话小心点,被阿赖大王听到了要被割下脑袋挂竹竿上。”

“这儿就我兄弟俩……阿哥,你听,好像有动静?”

阿哥嘟囔:“你快给阿哥睡一觉,待会天亮了又有得忙。”

“阿哥,真有动静,好像墙在响。”

阿弟推了推他阿哥,却听到阿哥已轻微鼻鼾。

阿弟又侧耳倾听,有节奏的喀喀声又入耳来。

“是不是有野兽刨墙了,还是出去看看吧。”阿弟自言自语,爬起来穿上厚厚的皮甲。

天色微明,可从生了火堆的战棚里出来,外面风呼呼的刮,却感觉黑黑漆漆,什么也看不见。

阿弟伸长脖子从城垛子里向外看,没发现任何异常。仔细听了一会儿,喀喀声消失了。

“看我不点把火,将你烧出来。”

说着,阿弟折返战棚,取火把和弓箭去了。

没一刻,阿弟折返,却发现喀喀声更急、更密了。

一支火把丢下城外,阿弟已拉圆了牛角弓,身子伸出城垛子。

“咳……阿姆啊!”阿弟倒吸一口凉气,把母亲抬了出来。

城下明灭的火光闪过,密密匝匝的甲士塞满了城根,正抬头凝望着自己,黑白分明的眼睛像群狼的一般凶残。

嗖嗖嗖!

阿弟不及再出声,一箭中眼,一箭穿喉,失去控制摔下城来,与甲士身上的铁叶子撞击,发出沉闷的声响。

“动作快!”王海低吼,手中铁铲如活塞杆般奋力的插入城墙夯土中。

另外两组士兵也用尽全力,疯狂的刨墙,再也不顾声响越来越大了。

“阿弟,你死哪儿去了。”

城头一名金兵慌慌张张的奔出战棚,听到密集的凿墙声,大喝:“什么人?”

回答他的是密如飞蝗的箭矢。

金兵不设防,一支箭入面颊,将他带飞,趔趄几步,从女墙上摔了下去。

“哇哇哇!敌袭!敌袭!”

金兵摔了个半死,依然发出了警告。

城根下,一组士兵急急大喊:“王军使,我这儿夹了砖石,刨不动了!”

“老子不管,用脑袋磕你也要磕出个洞来。”

王海大喝,手中铁铲一铲铲下去,蹦出了火星,他这个洞也遇到了石块。

“他奶奶的,山西人太有钱了!”王海一边恨骂,手里的力气更大,手皮都撕了下来,双手顿时鲜红。

城头上渐渐响起了嘈杂的呼喝声、叫骂声,紧接着咚咚的鼓声响起。

赵大虎从陷马坑里探出脑袋,大呼:“震天雷手,封住两端,不能放一个金军过来。”

嘭!

东端城头内响起了一声爆炸。

接着又是嘭嘭嘭不停的炸响,硝烟弥漫,刺鼻的火药味随风灌下城来。

战斗打响了。

城墙高不过三丈,护城河内投弹正好投上城头。

战斗一打响,踏白军将士们再也不用顾及隐匿身形,纷纷从陷马坑内爬上来,竖起了长长的木盾。

木盾后弓弩手,震天雷手齐齐发起攻击。

“赵士俊,你守住东端,不能放金人过来。”

赵大虎大喝一声:“震天雷手,拿上盾牌,与我去炸城门。”

干涸的护城河里插满了木尖,赵大虎没有去趟木尖阵,泼风般沿河边冲向东城门。

东城门上聚集了众多的金兵,拉弓劲射。

箭矢如同密集的蜂群一般倾斜而来。

身后震天雷手纷纷中箭,哀嚎着滚下护城河。

“跳陷马坑里,隐蔽前进!”

赵大虎拧身一跃,身形没入陷马坑中。

还好提前了一个多时辰抵达,将陷马坑里的牙齿拔了,要不然多少人都要射成刺猬。

赵大虎瞅准时机,左手持盾,脚下发力,从一个坑里翻到另外一个坑内,贴着靠墙一侧躲避箭矢。

密集的箭矢嗖嗖不绝贴着坑沿射入坑内,泥土、冰渣子乱飞,刺得赵大虎脸面生疼。

喘息之间,箭矢竟然结成了网,将他封在狭小的空间里。

如此霸道的箭雨,实在骇人!

正在赵大虎焦虑之际,城头传来哀嚎声,身后哐哐声顿起。

是神臂弩发威了!

赵大虎大喜,暴喝:“弟兄们,炸城门!”

赵大虎刚刚从陷马坑里爬上来,却见东城门已大开,十余骑金骑从城内大声吆喝着冲了出来。

“嘿嘿!来得正好。”

赵大虎一掀腰间皮质护罩,腰上赫然挂着一圈的震天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