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兀室降临

崔回被杨三多从山脚下叫了上来。

沈放详细的询问他是如果浇铸的炮身。

崔回讲述一遍，沈放没发现有什么不妥。最后拿来此前炸膛的废炮管来研究，才发觉应该是夹渣太多，气孔多。

这种“夹生铁”拿来造震天雷恰到好处，做炮管却差远了。

沈放想起土门安置一批从相州、磁州都作院迁徙来的专业铁匠，也许那里有好手。

交代杨三多抽空去挑人，自己则带着刘婉娘回了吉祥客栈。

不二日，黄胜麾下军使华洪找上门来。

“华洪，消息可靠吗？”

“可靠，是圣泉寺海弥法师带回来的消息。”

海弥法师的支持，可以说是岳飞一手促成。

岳飞不知道和他说了什么，自圣泉寺一役后，法师借着替金人作法事、弘佛法的机会，经常隐晦的透露一些金军的动态。

寿阳县囤积了大量的粮草马料，这个诱惑力太大了。

战争打的是资源，谁消耗得起谁就能笑到最后。

现在西军的粮食已捉襟见肘，若能将这批粮食搞到手，作用巨大。

沈放没有当场拍板，经历了那么多次血战后，他更为沉稳笃定了。

遣走华洪，沈放与刘婉娘母女道个别，带着王小乙即刻动身，向圣泉寺军营赶去。

黄昏时分，两人已快马抵达军营。

黄胜将沈放迎进中军大营，指着沙盘道：“置制使，拔离速有发兵的可能。目前在榆次、寿阳县都侦查到了金军大量集结的痕迹，估计拔离速收到了金军元帅的指令。”

沈放：“对，金军估计在为北返做准备了。”

沈放将程先带来的消息简单复述，道：“以我判断，金军不单从太原发兵，可能还会从云中府调拨骑兵南下，企图拔掉井陉道这枚钉子。”

“怪不得，末将此前与拔离速和斡论打过数回，互有输赢，也没见他大动干戈。”

沈放放沉吟一会，问：“海弥法师可在寺里，我想去拜访一下。”

“在，末将昨日还去过一趟圣泉寺，他进过寿阳县，亲眼看见牛马车拉着大批的粮草。”

“那走吧！”

……

圣泉古剎建于隋末唐初，相传李世民去往平阳探望胞妹平阳公主，在一棵古槐树下涌出一眼泉，清澈甘甜，李世民胜赞“此乃圣泉也”，由是开佛立刹。

隋唐五代十国以来，历经战火，圣泉寺依然不倒，真是奇迹。

入寺院，海弥法师正在大雄宝殿内念经颂佛，木鱼声声，孤独冷寂。

黄胜想进大殿，却被沈放拦住，两人就一直在殿外候着。

“施主好涵养，心似火焚依然镇定自若。”

不知过了多久，殿内传出海弥法师的慨叹。

沈放双手合十应道：“法师看破三界，道行高远，沈放双手沾血，自惭形愧，不敢扰法师修练佛法。”

“可你不还是来了。”海弥背对殿门，语气听不出喜恶。

“沈放心中无佛，却有苍生，为苍生计，不敢不来。”

“好一个心中无佛却有苍生，山西已没有苍生，有的只是尸骸。”

海弥法师说完，继续敲击木鱼，低声颂念，不再搭理。

沈放心中不耐，嘴上尽量恭敬道：“法师，圣泉寺就剩你一人，你还要死守着它么？”

海弥不作答，继续敲他的木鱼。

“我与金军迟早有一场生死之仗，若是圣泉寺不幸，望法师海涵。”

海弥依然不应。

“沈放不想打扰出家人静修，但是这个世道已不太平，出世入世，请法师你自己断论。”

木鱼声声，海弥似乎已入定。

“法师，我欲发奇兵入寿阳县，抢夺金军粮草，念及圣泉寺夹在宋金大军之间，特来相告而已。”说罢，沈放转身便走。

黄胜追了上来，急问：“这就走了，不问问法师金营的情况？”

“他是出家人，你让他也拿把刀去杀人么？”沈放故意提高声调。

“不是，你语气这么冲，就不能好好请教法师一番？他可是主动告诉末将，金军兵马云集……”

“哈哈哈，他与那牛鼻子纪天一般，欺负我沈放心中无佛无道，我不拆他的寺院算是仁慈了。”

“你当我想杀人啊？我不打出个世道太平出来，谁与他供香火、建道场，他来这世间放屁！”

身后大雄宝殿内，传来海弥法师沉闷悲言：“马元王佛尊现世矣！阿弥陀佛……”

走下大雄宝殿台阶，沈放翻身上马，道：“黄胜，这圣泉寺给了我灵感。此役不可力攻，只能智取，命赵大虎发踏白军从孟县出，你黄胜暗中策应，我跑一趟平定军，请谭知军大张旗鼓出平定军。”

海弥法师你玩离间道，不正在教我么？

……

寿阳县。

金军铁骑云集城内。

都统制完颜拔离速与猛安完颜完颜斡论、完颜阿赖军中坐饮。

拔离速喝了口闷酒，道：“右监军谷神将折返太原城，亲自督军。这是元帅对你我的不满呀！”

阿赖应道：“大王，元帅原谅了活女的失败，为何却责备我们出兵不力。”

拔离速无奈的笑了笑：“活女是后起之秀，又是娄室之子，年轻人可以原谅，但你我却是老将了。”

拔离速想起当初沈放和自己冷面对峙的言词，极是后悔没有下决心除掉这个对手。

此后，自己多次发兵攻入平定军，却一次次被沈放的军队化解。

时过境迁，金国勇士依然强大，可是沈放激发了南人的斗志，也越来越强大了。

沈放与活女同样是后起之秀，活女打不过他，说明他比活女更强。

难道自己真的老了？

正在此时，有谋克来报，平定军宋军越过虎丘山，出现在寿阳县以东太行山脚。

“平定军来的宋军？确定吗？”

“大王，确定是平定军发的兵，游骑亲眼看见的。”

拔离速嗯了一声，道：“继续监视，另外让游骑盯住井陉道，看看宋人的游奕军有没出动。”

待谋克一走，斡论言道：“大王，平定军不受沈放管辖，谭初他没这个胆子出兵，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拔离速点点头：“这不像谭初的做派。听闻承天寨、天威军聚集了越来越多的宋国百姓，沈放再有能耐，没吃的也是不行。”

“平定军两次被金国勇士攻破，城已烧毁。我认为，谭初是为了吃的而来，不足为惧。”

斡论疑虑道：“可是我听闻沈放深得人心，他应该不会不给谭初粮食。”

“不管如何，我们只要盯紧了井陉道，别放黄胜出来就行。游奕军有强弩、火器，野战的话，我们已不占优势。”

停顿一会，拔离速又警告道：“寿阳县屯的粮食可是为大军剿灭井陉道的沈放准备的，你们都别轻易出兵。”

“沈放不是很强大吗？待谷神郎君亲自领兵进攻，看他能斗得过天上的雄鹰不？”

谷神是金人对完颜希尹的俚称。

完颜希尹，便是兀室，与娄室齐名的金国战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