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人心向宋

真定一府四县的西军兵力尽起。

沈放与李若水坐镇最靠南的元氏县，便于接收斥候队最新的情报。

曹弘的天威军最先开拨，拿着李若水的信笺造访磁州知州宗泽后，顺利向相州挺进。

廖宏随后。

陈虎随后。

沈放尤嫌兵力不足，再命真定守将刘翊分兵一千，由马义领兵，直趋相州。

“汪伯彦领兵一万，兵围汤阴县城。”

“岳飞已离家，加入原张所麾下王彦的‘八字军’。”

“黄河北岸卫州附近发现金人铁骑。”

“真定与河间府之间的永宁军、深州和祁州之间活跃着一支义军，规模达五万人。”

一封封的紧急军情传入元氏县衙。

沈放将新收到的竹筒情报递给李若水。

“李公，河间府是何人在守？”

“是陈遘陈伯亨镇守，早前詹度与陈遘分镇中山与河间二府，斡离不去年南侵时，詹度立有战功，调汴京任户部尚书，陈遘便兼任二府知府。八月中，斡离不再次南侵，中山府破，陈遘便专任河间府知府。”

沈放：“陈遘这人如何？”

“陈遘曾受天子旌表，称其有佳绩。”

“既然如此，那河间府边上为何突然冒出了一支五万人的义军？学生没记错的话，河间府未曾受到金军侵扰啊。”

李若水凝思片刻：“这个老夫也不清楚了，毕竟老夫负责出使谈判，军队调动频繁，主官更换更频繁。”

“金国都统制阇母发兵南下，而在河间府和真定府之间突然冒出一支义军……”

沈放眉头挤出了疙瘩也想不出来，还有哪个豪杰能在河北竖大旗，招揽这么多的军民。

这种临时召集起来的义军，数量庞大，可是成份复杂，短期没成不了气候。

“李公，河间府不一定能抵挡得了金军进攻，阇母此人不可小觑，张觉拥兵十万拼死抵抗，都被其击败。”

“国守，你将真定的大半兵力都抽走了，就不怕金军转攻真定城么？信王殿下可是在真定城内啊。”

沈放笑道：“此前金军在真定吃亏不小，学生笃定阇母不敢轻易进攻真定。就算他敢来，我也要叫他吃些苦头。”

“你答应过我不会让信王殿下涉险，这可不是儿戏。”

沈放气定神闲道：“真定府是西军持久对抗金军的根基，往后粮食会短缺，西军需要一块地方产粮食，真定军屯最为合适。”

“可是真定周边一马平川，你如何防御金人的骑兵？”

“李公你放心便是，我自有办法。”

沈放想到了大明王朝的军屯制度，只要能吸引到足够的人口，将结砦联堡这张网织密实，必然能对抗金骑兵。

在这些受伤休养的日子里，自己终于空出来大量的精力思考军队建设和战略布局上的事。

此时正是大宋最为黑暗，最为混乱之际。

也正因如此，自己获得的珍贵的缓冲时间。

等到汴京陷落，汴京城外几十万金军能够腾出手来安排返程时，将是自己的艰难时刻。

毫无疑问，真定这座控遏住主要官道的堡垒将首当其冲。

当下重中之重的首要任务是要解决康王、信王之争，让河北乃至日后的东南、荆湖、关中等路军民只看到一面大旗。

“李公，你跟宗泽老将军有些交情，他的立场如何？”

李若水问：“你是说宗少卿是主张战还是和？”

“不，我是说，康王与信王均在河北，他会支持谁？”

“你想将他拉拢至西军？”

“对，自种家三将捐躯，姚古去职后，在军中还有威信的老将所剩无几了。若能将宗老将军邀请至西军，学生对抗金军将多了几分胜算。”

“国守，你思考过没有，若是能将康王与信王的矛盾化解，河北将会有个更团结的局面。事实上，信王殿下并未参与，是你在煽风。”

沈放呵呵笑：“李公，天无二日，蚁无二王，你觉得康王与信王谁来当主？”

“你说的老夫怎会不懂，但国家危难，总要有人做出牺牲。”

“李公，论资历，康王必然在信王之上。如果二王选其一，康王当不会让步，看他截留李公你的妻儿便知。”

“康王是否有足够的抗金信念不得而知，但若是让西军听从康王调遣，西军军心必然动摇。”

“我沈放倒无所谓，大不了带着我丈人一家远走江南躲避战火。可你看真定、井陉这么大个摊子，我走了，谁能接手？谁能稳定人心？”

赵构是什么举动，天下人马上就能见分晓，不用自己去说教。

至于他日后一路赵跑跑，甚至乘船躲到大海里，那时的大宋军民已无法选择，国土沦丧，百姓遭殃，颜面值几个钱？

现在大宋还有得选择，为何不给大宋百姓一条活路？

李若水自然不知道沈放在想什么，忧郁道：“那你大动干戈，是否准备除了康王？”

“不，我不想背这个罪名，赵构的命运掌握在他手里，我这次只想让李公你的妻儿平安归来。”

“至于皇帝给了他赵构什么旨意，那是他赵家的事。”

李若水听得暗暗叫苦。

沈放上一次慷慨陈词时，将龚文忠一板子打死，这次他风轻云淡，会不会是康王的暮日？

正说着，有斥候兵上前，呈上一信笺：“禀置制使，磁州知州宗泽来信。”

沈放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宗老将军看来也对李公妻儿担忧了。”

李若水横了沈放一眼：“他是担心你动了杀机。”

“看看便知，李公你别把我沈放当成刽子手。”

李若水打开信笺，两人一起看了起来。

沈置制使阙下，值大宋千秋危急时刻，惊闻尔欲发兵逐康王。泽受天子隆恩，不忍二王同室操戈，定当竭力阻之……汴京沦为危城，为人臣子者，当思报国。欲得天下百姓安稳，入京勤王乃正道，望沈置制使深思之……

“老夫说的没错吧，你这是倒行逆施，不得军心，不得民心。”

李若水的指责，沈放已听不进去了。

看来康王已早一步下手，将自己描绘成乱臣贼子，宗泽能说出这样的话，想要拉拢他变得更为艰难了。

当然，时间是检验真理的法宝，可是沈放最缺的正是时间。

宗泽若是追随了康王，以他的号召力，我沈放算什么？

罢了罢了！该来的总会来，是时候亲自去会一会这个南宋开国皇帝了。

虽是如此，沈放依然没有放弃的念头。

“李公，我欲亲自跑一趟相州，见见康王殿下。”

“老夫也去。”

李若水几乎没经思考，马上表示要一起去。

沈放又恢复了一贯以来的懒散之态，笑道：“怎么，你是怕我一言不合抽刀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