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刘婉娘的另一面

沈放听说岳飞中箭，生死不明，犹如天都塌下来了，当即吩咐刘婉娘派人去找黄胜。

刘婉娘从小楼出来，迎面撞见了两个人。

“敢问小娘子，沈置制使可是住在这儿？”张灏见了刘婉娘，揖礼问。

刘婉娘才从暖融融的小楼出来，粉雕玉凿的脸蛋似水蜜桃般粉红，一双黑漆漆的眸子顾盼生姿，看得张灏眼睛都挪不动。

汴京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甚至勾栏里的红粉佳人他见得多了，可在这里竟然能见到美人儿，且这女子身上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魅力。

一时之间，张灏抑制不住腹部发烫。

“你是？”刘婉娘并未察觉，微笑欠身，酒窝似有似无的爬在脸颊两侧，显得娇俏可人。

张灏终于发觉了自己的失态，连忙拱手道：“小可张灏，宣抚司都统制。”

“哦，就是护送沈置制使回井陉道的那个张灏将军呀。”刘婉娘努努嘴，“他在里面呢。”

说完，刘婉娘匆匆离去。

张灏盯着刘婉娘的背影出了神，直到刘婉娘转出了客栈大门才黯然收回目光。

邓昆悄悄凑近张灏耳边，嘿嘿笑道：“二郎，咱有多久没碰过女人了？”

张灏轻咳一声：“这里是井陉道，不是汴京，说话悠着点儿。”

张灏、邓昆二人亮明了身份，王小乙才引他二人进了沈放的卧室。

沈放对张灏的出现很纳闷，他在山谷那里喷了一口血后就昏迷不醒，自然不知道张灏怎么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张灏是个玲珑之人，前后解释一番，沈放才弄明白原委。

沈放想起张灏也是从平定军出来的，问道：“张都统制是从平定军突围的，可知岳飞的伤势如何？”

张灏见沈放问起，却想不起平定军里有个叫岳飞的人。

倒是邓昆提醒道：“张将军，就是那个最先发现金军的守城都头，陈指挥使不是将他抬进了军衙吗？”

张灏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对对，他好像还有箭伤。”

张灏这细微的表情，哪里瞒得住沈放。

他逃至平定军这么久，竟然不知道岳飞是何人，就凭这一点，印象分给沈放扣去不少。

涌入山西那十几二十万军队，除了解潜打了几个胜仗外，好像张孝纯这个三儿子没在史书上留下一个字吧。

沈放热情洋溢的盛赞张灏一番，借口身子虚，打发了。

平定军打成了人间地狱，他张灏一副怡然自得模样，当来这里旅游啊。

直到下午，黄胜才姗姗来迟。

“头儿，你醒啦？”黄胜在身边呆得久了，也学着伍有才他们喊起了头儿。

黄胜低着头，不敢正视沈放。

“不是让你去便道那儿守住口子吗？”黄胜这副表情，沈放却没给他好脸色。

“守啦，可是这雪地里光秃秃的，游奕军一千多骑兵，天一亮就让金人给发现了。”

“我让你堵截便道上的金军，没让你去平定军。”

“头儿，天一亮金军就攻城，岳才一顿饭的功夫城门就被打垮了。而且这边便道上金人铁骑源源不断的开来。属下想着，第一要务是保平定军，救岳飞，就……”

“那岳飞你救下来没有？啊！”

黄胜小声应道：“前一晚上岳飞就被箭射伤了。这事你不也不知道吗？”

沈放正憋了一肚子的火，没想到黄胜竟然埋怨起自己来。

“你！前面打了那么多的硬仗，你就这么跟金军硬来？”

“头儿，”黄胜争辩道，“你不知道当时什么个状况，平定军周围一马平川，哪里是打游击的好地方？”

“你就不会向我靠拢呀？”

“向你靠拢，岳飞死了你还不要砍我脑袋？”

沈放想起刘婉娘说的，黄胜自己关了自己禁闭，看他这架势，想把我沈放丢进去差不多。

“那我问你，平定军被金军围成了铁桶，张灏是怎么出来的？”

黄胜听到张灏这个人，马上怒道：“这个狗贼，在谭知军面前将自己吹嘘得天花乱坠，可金军刚攻下城门，自顾自就逃了。”

“我担心虎贲军将士都是步兵，万一遇见金骑兵逃不脱，便派人四出搜寻。”

“待平定军这边将金军打跑了才收到虎贲军的消息。”

黄胜偷偷瞄了沈放一眼：“我就琢磨着，平定军这边战事已结束，岳飞他跑不掉。于是马上撤出平定军，追着虎贲军来了。”

后面的事黄胜不说沈放也能猜到了。

“头儿，把虎贲军和你带回了承天寨，我派华军使回了一趟平定军。谭知军说……岳飞失踪了？”

沈放一愣：“失踪了？”

“是，就是翻遍了尸首也找不到，别说活人了。”

沈放勃然大怒：“黄胜，我给你两条路，要么把岳鹏举挖地三尺也给我找出来，要么你提人头来见我，你当我不敢挥泪斩庞德吗？”

沈放身上暴戾之气露出了苗头，可是他正在震怒，没有察觉这种危险的倾向。

黄胜纵使满肚子的委屈，见沈放动了真怒，不敢顶撞半句，垂头丧气的退了出去。

黄胜前脚离开，刘婉娘后脚踏了进来。

沈放还在气头上，并没有给刘婉娘什么好脸色。

他一股气上涌，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出乎意料的，刘婉娘没有上前安慰，静静的站在沈放面前。

沈放咳了一会儿，发现了刘婉娘的异常，问道：“婉娘你这是怎么了？”

刘婉娘露出了她这个年龄不该有的表情，平静说道：“黄胜没有错，错的是你！你若是逼着他为岳飞的失踪负责，那就错上加错。”

“你和黄胜的话奴家听明白了，从一开始你就错了。你心里只想着那个岳飞，并没考虑黄指挥使能不能完成任务。”

“待到事情演变成你的判断之外了，你依然没能冷静思考对策，只为达成你的目标，不计代价，也不顾兄弟情份。”

“奴家还以为黄指挥使解释一番，你会客观的判断他的功与过，结果，愤怒使你失去了理性。”

“金人大举伐宋，奴家听说南方已有几十万的金骑兵，你手里只有三万人，骑兵还不足一万。”

“若是暴躁蒙蔽了你的双眼，蛮不讲理失去了弟兄们的信任，敢问置制使，你还有信心打败金军吗？”

沈放莫名其妙被刘婉娘数落一通，神色黯淡下来了。

刘婉娘说的没错，自己真的有些飘了。

从第一次偷袭承天寨开始，他的胜利都是用尸体堆出来的。

可是刚才自己对待黄胜，被刘婉娘一针见了血。

沈放想起了那天如月给他念的诗。

杜鹃啼血换春颜！

自己正在干着杜鹃啼血之事啊。

刘婉娘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她竟然一眼就看透了事实，眼光看得比自己还远！

刘婉娘一脸恬淡，一双灵动的眸子似乎在等着自己回答她。

沈放是个倔强之人，此时此刻，倔强的头颅不得不低头了。

刘婉娘似乎看透了沈放的心思，款款走近床边，温顺的挽着沈放的胳膊。

“我娘说，一个男人要是想成就一番功业，他必然要吃些苦头。沈放，你一路行来，太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