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域——智性医院】
“零叁号基地”是当初凌柯诤依靠北敖遗迹里带出来的“天谴”从而建立起来的惩戒区域。
但自零叁号基地建成以来,还没有真正在“人”的身上实施过惩戒,之前也只是存放一些附带着强大不祥属性的古物。
坐在病床旁边的凡,此刻就在思考着天谴的惩戒施加在人的身上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但想的多了,他便觉着这样的一个后果很令自己恐惧,所以眼神也逐渐变得空洞起来。
这座医院是能力者的重点基地之一,李钰在密室里结束治疗之后,便被送到了一般的病房里。
此刻凡面前躺着的人就是李钰,他并没有按照凌柯诤的安排把人软禁,而是直接对李钰施加了一个封印记忆的咒术。
即使是这样,凡还是无法保证李钰可以很温顺地配合自己的工作,所以他亲自过来等着李钰清醒过来后,尝试加以引导,也能准确观察李钰的真实状态。
魁星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走了进来,直到站在了凡的身边才轻声开口说道:“老大!天已经亮了!我给值班的兄弟们买来了些早点,你也出去吃一点儿吧!要不我给你带进来?”
凡回了回神,猛吸一口气进入肺部,同时抬头看了看魁星,发现魁星的黑眼圈也很大,样子有些憔悴——
“你们先去吃吧!我自己饿了再找吃食去!去喊人来给李钰加一个检测精神力的符文,她昏迷的时间太长了,看看有没有其他的问题,我们需要尽快清楚她的态度,这关系到我们之后的行动进程......”
凡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魁星的视线立即从李钰的身上转向凡,瞧好两人四目相对,凡的眼睛里也饱含深沉的意味,有些有气无力地说:
“这些事情......你出去交给其他人来做吧!你也累了,去休息休息吧!”
虽然昨天出任务的时候,两人说话间还在不断呛对方,但其实凡自己心里明白,魁星是他为数不多的可以真正托付背后的人。
昨天魁星私自联系凌柯诤和之后说的那些话,这些事情其实都不足以让凡对魁星升起戒备之心,因为他们两人从年少时被生活在一起。
从巡视朔北、少年继任,到后来首领现世后的地域重整、迁徙中域,再到剿邪除恶、争夺矿脉等等经历,魁星一直死心塌跟随着他,几次三番地救他出险境,这些足以让凡相信魁星绝不可能背叛他。
“咱没啥事儿,您去休息吧......我这儿手上还有事情!那我就先出去了!”
魁星听见凡那样说话,当时就愣了一下,随后便开口拒绝掉了,随即转身就要出去。
凡立马装腔作势地训斥道:“你还能有我忙啊!哪来那么多事情啊!赶快把事情都交代出去,回来了跟我出去找点儿称心的饭菜!”
临着魁星身子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凡又开口说话,但语气要严肃很多:
“把昨天给咱们开车的那孩子喊来,让他来照看李钰。记得嘱咐他,李钰一醒来,第一时间联系我,给我打电话!”
魁星也没回头,高高抬起手来,比出一个“赞”的手势,接着就开门出去了。
北方的早点倒是朴素,尤其医院附近,这一带总是挤满了大大小小的早点摊;
也不只有早点摊,来这里看病的人家难免想着就近处简单果腹,所以还有很多简易搭起来的棚屋饭店;
再有就是沿着巷子里两侧高墙的自助厨房摊子,大多是来这里看病的苦命人家来用。
实际上,这座医院刚建立时,本意是为了减少普通人的干扰,同时也要考虑在普通人的世界里也能正常运行,方便处理一些紧急事件,所以这里的专项治疗领域只开设了肿瘤和癌症两类。
这两项本就治疗费用普遍高昂,医院也故意将一部分药物定价错误批报,以此来消极隔离普通人。
但这世上的可怜人还是太多了,在医院开设的短短几年里,已经见到过太多为了治疗这些绝症而选择散尽家财的人。
很多情况下,一旦决定治疗,就意味着受到牵连的不只是病人,还有他的家庭,还有家里的老人,还有孩子们的家庭,甚至更大的范围的人的生活都要因此发生巨大的改变。
能力者的生存环境相对来说反而更加急迫,所以在做选择时,能力者总是更理性,总是要做出牺牲让多数人获益。
大家一开始都不理解普通人的做法,但每次经历在其中的能力者又总是会被其中深刻的情感所感染。
医院最终决定开放大部分医疗领域面向普通人,在医疗补助上也争取到了多个和医疗企业联合的救助基金。
来这里的人越来越多,原本为能力者准备的一部分设施只得转移到了其他地方,建立了附属分区,而这所医院也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世俗且严肃,喧闹又沉寂!
“今天走远一些吃饭吧!找个能说话的地方!”——凡转身朝着跟在自己身后的魁星轻声说到。
见魁星像是心里在琢磨什么,凡直接用胳膊把人勒住,拉到了自己身边,佯装生气——“跟你说话!听见没有!”
“啊!听......听见了!去远一点的地方吃嘛!”
魁星稍微挣扎了一下,立马停了下来,挥手拍了拍凡勒着自己的胳膊,倒是显得挺机灵地说道:
“等一会儿,我口袋里有一些找零,我去给那边乞丐一些镚子去!”
魁星说完话就跑开了,凡没有跟上他,眼里反而有些惆怅,眼前浮现的也是当初,凡的父亲带着凡在看社火的时候,遇见了带着魁星沿街乞讨的魁星父亲。
“老大!走吧!天街那边新开了一家早茶铺子,俺还没吃过早茶嘞!”——凡刚回过神来,就听见魁星在自己身旁说话,见他眼里倒是有了些神光,便没有再想那些艰苦的日子了。
“中域这边的事情处理差不多的时候,我得回一趟草原,你想回去吗?”——凡
“回去做什么?”——魁星
“凌柯诤崽子!让我去草原上把‘祈灵古者’请出山!”——凡
“只是先去打个头阵,大概率之后凌柯诤会亲自过去!具体要做什么事儿,不知道!”——凡的语气倒是显得漫不经心,可眼睛还是不住瞟向魁星。
“既然是首领安排你回去的,我就不去掺和了!留在这里帮你打点这些事情吧!”——魁星
到了吃饭的地方之后,两人都缄口不言其他,魁星喊了服务员带他们二人进包间,确定点的菜品都上齐了之后,魁星摊开手掌,一点光芒散开。
那白色的光芒散开化作一层淡淡的光罩,刚好整个房间内的空间被隔绝开来,安装在包间内的监控也受到了干扰,画面变成了最初还没有人的画面。
做完这些事后,魁星刚放松下来后,先厚厚地吐出一口浊气,才语重心长地缓缓开口说道:
“现在这任‘祈灵古者’应该已经避世几百年了吧?”
凡的眉眼低垂着,率先拿上了筷子,挑拣了一口吃食儿,却也没有看魁星,仅是将筷子转握在手中,冷不丁冒出来一句——
“已经三百四十八年了!差两个月就再满一年了!”
魁星也没有立马接话,也没有动筷子吃东西,内心同样是沉重的。
再开口时,魁星的声音有些沙哑了,语速也很慢:“这些祸端要轮到草原了吗?”
“你不是直属凌柯诤的吗?怎么还要怀疑啊?”——凡的语气有些嗤笑,但表情依旧很严肃。
“我们一族,每个人的名字都是‘魁星’,从几千年前受到密召之后,就一直作为能力者首领的潜藏军队,用来作为首领的后路……”——魁星长长呼出一口气,缓了缓情绪。
“但自从穷河首领主动散去了大家,我这一脉又遭遇诸多事端,现在就只剩下我了!”
“我们其实只有在被需要的时候才会被这种途径联系到,除此之外,我们也各为其主……倘若真的要把家乡牵扯进来,我还真的拿不准该怎么办!”——魁星
魁星的话重重地砸在了地板上,凡也没有想要接着话的样子,只是稍微顿了顿神,就又动筷子拣吃食了。
直到吃完了饭,都没有再说话。
两人都倚靠在沙发上休息,魁星紧闭着双眼,大概是因为吃得太多了,在不住地喘着粗气,而凡却抬着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
“有办法......去调动......那些人,来......”——魁星
魁星本来冷不丁地开口说话让凡迅速提起些精神来,可毕竟相识这么久了,而且魁星磕磕巴巴得犹豫了很久,凡马上知道了魁星所指,同时立即打断了魁星的话,像是训斥一般冷冷说道:
“没有办法!这种事情想都不要想,现在已经有凌柯诤首领带领的正统能力者组织治理全域能力者了,如今的能力者世界好不容易有了长久平衡的可能,绝不能再让他们出世!”
说完前话之后,凡看着魁星,长长呼出郁积在胸口的浊气,语气也随着变得松弛下来:“没关系的!这么多年都挺过来了,我肯定赔上性命也会保护好家乡、守好祖宗们的基业的!”
闻言,魁星也是心里稍稍放松了下来,眼中含笑地看着凡,调侃说:
“北朔可不是你一个人的家乡啊!真需要我跟你回去的话,直接开口请我去,给我报销路费就行啊!干嘛扯出来这么多事情啊!”
两人相视,便一同笑出了声。
消了包间内的隔绝禁制,凡和魁星二人一前一后走出了饭店,凡驻足在马路边背对着魁星喊道:
“我现在要去厂子里,去看看他们对那十个能力者的审问情况,你回家去好好睡一觉吧!”
魁星赶忙回应:“我先回一趟医院那边,检查一下那边的值守情况!”
“别犟了!那边留守了那么多人,没可能在这时候出事儿!我已经联系了小龙,他马上过来接你,你也别想着去别处了,我警告过那小子了,你要是没被他送回家去,我不会放过他的!”——凡
说罢,凡也没有再理睬魁星,径直走到了出租车站里,很快坐上车子就离开了。
魁星倒是很无奈,只能在原地等着被送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