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0月5日。
清晨的酒店里,曾许被一束阳光刺醒。他忘记拉窗帘了,光线好似一把利剑把自己的眼睛扎穿,疼得肿胀。
哦,原来是药物的戒断反应。
曾许爬起来,头痛得要命,骨头也好似酥了一般,浑身无力。
他看了看时间,才刚过五点,他就又被疼痛折磨醒了,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曾许爬起来,迷迷糊糊地去上了个厕所,正上到一半,忽然他听到有人把房门打开了。
这一下子可把他吓坏了,尿都夹断了。这个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怎么会有开门声呢?
他回过头,看到门后的任涧蹑手蹑脚地探出头来。忽而间二人对视在一起,时间仿佛凝固了。
曾许居然也定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两个人就在这个尴尬的场景怔住。
“呀!!”任涧尖叫一声,把门重重关上了。曾许扭回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蛋都红透了。
任涧这个时候来干嘛啊!
迅速解决好了以后,曾许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脸,调整好状态,缓缓打开了门。
任涧依旧站在门外,脸也红扑扑的,还未褪去。即便曾许出门了,任涧还是不敢看他的眼睛。二人面对面站着,气氛相当扭捏。
“那个……你咋来了?”曾许首先打破了尴尬。
“我……我睡不着了。”任涧挠挠头,“我还是和以前一样,即便是想法改变了,但抑郁症的病症还在身上存在。一到凌晨我就无法入睡。”
“是啊。”曾许点点头。
“倒是你!你怎么醒这么早!”任涧生气地推了他一把,“上厕所就算了,还不关门!”
“我……”曾许靠在门上,举起双手,“我也睡不着啊……我头疼。”
“又疼了?”任涧顿时就心疼下来,“你这药效过得太快了。”
“这已经克制很多了,最恶劣的时候每四个小时就要服一次。”曾许叹了口气,打开门,“先进来说吧。”
任涧走进屋子,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你的屋子真热,热血男儿这个词真没说错。”任涧坐在曾许杂乱的床上,“我和宋词两个人一屋都感觉有点冷。”
“那你可以睡我屋嘛。”曾许开了个玩笑。
“好呀。”任涧一股脑钻进了曾许的被子里,把被子卷在身上,尚存余温的被窝让任涧冰冷的皮肤感到一丝舒适。
曾许坐在床边,一只手摸着任涧露在被子外的小脑袋,说:“看来我俩的作息还挺像的……你说,睡眠不足会不会猝死啊……啊!”
任涧一口咬在曾许手上,鄙视地看着她:“不要动不动就说死不死的。”
曾许捂着手,又好气又好笑,欣慰地揪了揪任涧的耳朵,后者歪着头,挣脱曾许的手。
曾许双手向后撑着,不知不觉发起呆来。秋日的清晨阳光明媚,可一看到黄叶子的树,就总觉得外面凉嗖嗖的。
“喂,曾许。”任涧抬起头,整个人裹在被子里像一只蠕虫。
“怎么了?”曾许低下头,直视着任涧的眼睛。
“你刚刚不是问我怎么来了嘛。”任涧笑了笑,“你再问一遍。”
“啊,那你怎么来了?”曾许倒是很听话。
任涧眨巴着大眼睛,甩了甩头发,往曾许身边拱了拱,小声说:“想你了呗。”
说罢,她还害羞地把头蒙进了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弯弯地瞧着曾许。
曾许低下头,幸福地笑着,然后一下子扑向任涧,二人在床上打闹起来,曾许追着任涧抓痒,后者想躲但是被被子缠住脱不开身,笑声和尖叫声乱成一团,枕头飞到了地上,被子也一大半掉了下去,徒留头发乱糟糟的任涧坐在床上,脸上却绽放着笑容。
另一头的曾许也累得够呛,揉了揉自己因静电炸毛的头发。任涧凑过来,靠在曾许肩上问:“怎么样,好点了吗,头还疼吗?”
“疼。”曾许捏着任涧的脸,经一折腾好像头痛得更厉害了。
“什么嘛,我陪着你你还没法转移注意力啊。”任涧拨了拨他的手,不满地说。
“一码归一码,疼也还是疼。”曾许说,“戒断反应和抑郁症发病又不一样,不是情绪好了就能减轻的嘛。”
“那我去拿药。”任涧站起来,穿上拖鞋往门外走。
曾许没有拦她,任涧也回头怨恨地瞪了他一眼。
到了八点多时,宋词才从睡梦中醒来。她表现得极为疲惫,好像一直睡不醒一样,哪怕她已经睡了十一个小时。
她又用了半个小时才从麻木中彻底清醒,不知怎的,今天宋词身体状态和精神状态似乎都不好。脸色不仅没有血色,连身体也软绵绵的。
好在她一直没有失去笑容。把假发戴上以后,虽然看起来比昨天消瘦了一些,可活力还是在线的,一点都不像是病危的病人。
“任涧,我想再去看看海。”不知怎的,宋词忽然说出这样一句话。
任涧愣了愣,看了一眼曾许,回答:“去呀,昨晚虽然去过一次,但是晚上也看不清海的全貌,那就再去一次。”
宋词显得有些拘谨,得到同意以后松了口气似的,眼神频频迷离。
驾车来到海边,这时的人比昨晚少了很多。魅城最奇特的地方就在于它是个临海的城市,但市中心繁华落尽,风一吹一过满满都是现代化的味道;而向海边行进些许,风就变得凉了起来,还夹杂着一丝腥味,顿时就能分辨出是海风。
任涧和曾许在沙滩上踩着石子,感受着海风的凉意。她抬起头,望见宋词只身面朝大海,好似把灵魂寄托于海洋。
宋词迎着海风,粉色头发随风飞舞,裙子在风的摇曳下也上下摆动。她站在沙滩上,静静地站立着,海风吹拂之下,她纵有一副凌乱而破碎的默然。
“宋词,看镜头!”任涧在她身后举起手机,“这么美的人和这么美的景,必须留念几张。”
宋词一听,不由得微笑起来,摆出温柔的拍照姿势,等待着快门按下。
任涧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一连照了好多张,正准备欣赏自己的作品时,她发现屏幕里的宋词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放下手机,宋词就倒在面前的沙滩上。曾许已经察觉,第一时间飞奔过去,而任涧也暗叫不妙,连忙来到宋词身边。
“宋词!宋词!!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