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发生反转

2018年,9月20日。

曾铁一大早上又出去了。透过窗子,曾许听到那辆白色轿车轰鸣着出发后,才不情愿地起了床。

这辆白色轿车既断送了曾许的篮球生涯,也撑起了现在曾许家里唯一的补贴。曾铁靠着这辆车,靠着拉客一点一点攒起钱来,为还清那巨债。

曾许这次年少轻狂,把家庭几年来的积蓄和几年后的未来都搭进去了,他自然对此无比内疚和后悔。因此,他更加想要迅速毕业,参加工作,帮助他爹还债。

问为什么直接参加工作?他早就不想考大学了。自从他母亲拒绝与他见面以后,他想要好好学习证明自己没有篮球也可以有很好的前途的想法就彻底破灭了。他本就是成绩中等偏下的学生,想证明自己这件事情,他已经累了。

而除此之外,曾许也终于明白过来,能短时间挣大钱的法子,似乎都写在了刑法里。这次他能够逃出一劫,还多亏及时止损,没有更多地陷入其中。

因此毕业找工作踏踏实实为自己的年轻买账,也成为曾许未来的第一个目标。

桂华高中里,每个角落都传开了曾许赌博的事情。面对大家的异样眼光,曾许却脸不红心不跳。因为他知道现在他已经不再是那个赌徒,不需要低头走路,黑暗的历史已经过去,重新做人就该昂首挺胸。

现在的曾许让任涧看来,就有一种六月份时的自己。彼时任涧也因某些事情承受着全校的流言蜚语,但明显曾许要比任涧的抗压能力强很多。

所以任涧才会脆弱,才会矫情,才会患上抑郁症吧。她自嘲道。

看到曾许没受任何影响,反而又多了一些坚毅,任涧眼中流露出一种无法言喻的神色。

她站在走廊大厅,曾许转身看见她以后,便带着微笑走过来,与她只有半步之隔。

任涧也露出礼貌的微笑,与其对视着。

许久,曾许说出两个字:“真好。”

“什么真好啊?”任涧不解地歪着头。

“现在我们两个,真好。”曾许解释,“你也摆脱了抑郁症,我也不再赌博了。我们都在向着更好发展。”

“是哦。”任涧背着手,踮起脚尖,“可是……你是怎么还清那些贷款的?”

“我最后告诉我爸了。”曾许承认,“我也只能靠他,毕竟我跟我朋友能借的,也都输进去了。走投无路了嘛,大概每一个赌徒都是这样的结果吧,还好我爸帮了我一把,也及时止损了。”

任涧低下头,有些自愧:“对不起,如果我那天没有取消你的赌注,你一定能大赚一笔的。那样的话,或许你就不用承担这么多贷款了。”

曾许迅速摇了摇头:“我打听过了,其实你是对的,任涧。我当时真是傻,面对面都能出老千来骗钱,网赌的话又何尝不能做手脚?我想,如果你没取消的话,就以我那时候杀红了眼似的投入,最后肯定也会输一大笔。”

任涧盯着他,面无表情地听完,居然别过头去,悄悄流了一滴泪。

曾许见到这一幕,立马慌张起来,连忙问:“怎么了?”

任涧看着窗外,不言不语,泪珠在脸颊划过一道晶莹剔透的弧线,消失在了下颚。

见任涧不说话,曾许自己做了些猜测。他想,是不是因为之前任涧一片好心却被自己当成驴肝肺,还对任涧一通怒吼,事后也没有得到理解。现在曾许终于理解了她的好意,那种被误解的委屈和难过顷刻爆发。

当然这也只是曾许的猜想,他始终没有从任涧口中得到答案。曾许抿着嘴,双手抓住任涧的两只手腕,刚想开口,却被任涧剧烈的一抖吓了回去。

“啊?”曾许一愣,不知为何她的反应如此之大。

“怎么了?”任涧眨着泛着水光的眼,“突然一下子,又不说话。”

“啊……”曾许有些尴尬,立马接上话头,“任涧,那时候是我误会你了,我也是输怕了,输急了,一下子没了那么多钱,也不管是真是假,就下意识地发了火。现在我知道了我的错误,希望你别放在心上好嘛?”

任涧被握着两只手腕,想挣脱但却摆脱不开曾许的力气。任涧耸耸肩,说道:“我不是说过了,那件事早就过去了,我没事。”

曾许轻轻松开任涧,后者背过手去,又耸了耸肩。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曾许看着她,“我们都会越来越好的。”

任涧左右看了看,说:“快上课了,我去趟厕所。”

“好。”曾许点点头,目送任涧转身走远。

曾许凝视着她的背影,愈渐眯起眼睛。

任涧每一步都走得轻佻,像是鬼魂在漂浮一般。她把一只手揣进兜里,这是曾许从未见过的动作,可又是无比的熟悉。

曾许醍醐灌顶,是因为自己总是做这样的动作。曾几何时,曾许兜里总是揣着那根伸缩铁棍,而为了时刻保证它在,曾许就会时不时摸摸兜。再加上担心别人从外部看出它的轮廓,曾许也会揣进兜里用手来掩饰它的轮廓。

再者,他也在曾铁身上见过一次。当曾铁去赎自己时,兜里也揣了一把水果刀,那时由于再三确认与心虚担心,他也时刻把手揣在兜里。

那么,这种动作,发生在任涧身上又是什么意味呢?

任涧再一次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方才进了厕所。任涧从走廊大厅走到厕所这段路上,走得十分谨慎,似乎生怕被谁盯上,无数次四下试探的目光,也给曾许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人在心虚时,目光都无法聚焦在某一处,而是会四处张望。曾许对任涧的举动越来越费解。

忽然,他的双手抖了一下。他本能地抬起来,动作与刚刚握着任涧手腕时一模一样,而这剧烈的抖动,也几乎与刚刚同频。

曾许把所有的可疑结合到一起,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一声不妙,疯了似的向厕所冲去。

他不顾一切地冲进女厕所,不顾里面女同学的尖叫,分离拉开第一个门,但被反锁的力量抵住。

“任涧!”曾许大喊。

听到曾许的声音,厕所里面的女同学感到一阵恐惧,开始大声尖叫。曾许确认不是任涧,换到下一个门,拉开却空无一人。

直到他拽着最后一个靠角落的门未果,便用力敲门大喊:“任涧!任涧你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所有的女同学都堵在厕所门口,像看变态一样看着曾许。但曾许旁若无人,只是奋力敲着厕所的门板。

反锁的门始终不开,曾许只好暴力解决,如同当初进女厕所破开任涧的门一样,用同样的方法把门板抬起,卸了下来。

而门后的场景,也与当初如出一辙!

任涧一手拿着圆规,另一只手挽起袖子,白皙的手腕上血淋淋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