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8月31日。
这是八月的最后一天,也就代表着下个月起,这里的学子就要步入真正的高三,开始正式上课了。
任涧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学业中,已经不在乎隔壁的曾许是否来没来上学了。
因为这几天来,一直都是任涧在担心曾许,想要把他从沼泽里拉出来。但曾许非但不领情,还愈渐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不务正业上,企图一夜暴富。
他完全丢失了从前的自己,他不顾及任涧的感受,不关心宋词的状态,没有任何人能波及他的情绪,他的喜怒哀乐完全被赌博牵着走,没有人能让他欢喜让他忧。
任涧连续两天没有找过曾许,他也没有特殊的反应,和前几天任涧消失以后疯了一般满世界找她的曾许判若两人。
既然如此,任涧也就不再多关心曾许了。情感是双向奔赴的,当任涧不断靠近时,曾许却屡次以她讨厌的方式推她离开。
这还是当初对任涧表达心意、约定好相互提升自己的曾许了吗?
难道说,人真的会改变得这么快吗?
如果覃笙对曾许的描述是真实的,那任涧怎么也想不到曾经那个无论如何都打不倒的曾许,今天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任涧握笔越来越用力,把手指都摁红了。她闭上眼,把笔拍在桌面上,捂了捂额头,蹭了一手心的汗。她重重叹了口气,不管如何,她的脑袋里还是会时不时浮现出曾许的名字。
刚好,下课铃也响了。任涧晃了晃头,走出教室去透透气。
路过十班的时候,任涧该死会不由自主地抬头向里面望一眼,但并不奢求看见谁。
来到走廊尽头的窗子,她靠在窗台上,望着楼外即是的篮球场。场上空无一人,在热浪之中却显得冷清。
连上厕所的时间都这么赶,真的会有人在这么短暂的十分钟跑去篮球场投两个球吗?
任涧望着被晒变形了的篮球场,撇了撇嘴。
果然,很快上课铃就响了。课间休息的时间可谓是飞逝,任涧也不得不在还没完全透好气以后就得赶回那个压抑的教室。
好在任涧有其他可以放松的方式。当她学习累了的时候,写诗就成了她另一种落笔。她曾经就是这样度过一个又一个枯燥的日子的,只不过患病以后,她再也写不出好诗,也不愿意去写诗了。
她写诗的小本子的空白已经很久没有填充了,中间夹着的那几页画满黑线的纸始终是她抑郁症的缩影:她无法写诗,一写诗就是乱糟糟的一片。
不过自从她遇见了身边关心她的人以后,病症也无形之中减轻,对生活的热爱似乎也捡了起来。在她生命至暗的时刻,曾许、宋词、覃笙相继站出来给她温暖,让她有了活下去的动力,也让她重新以笔为剑,潇洒诗场。
本来已经半年多没有写诗了,她认为自己已经不具备创作的能力了。但当她创作了几首歌以后,她发现自己现在依旧能够回到提笔作诗的时候。她还有太多文字要写,有太多情绪要表达。她无法停笔。
任涧在第二节自习前半段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创作世界中,以至于同桌凑过来时还全然不知。
“喂,任涧。”突如其来的声音把任涧吓了一跳,大腿条件反射地撞到书桌下,把桌子顶出一声巨响,桌面的笔也滚到了地上。
安静的教室里忽然发出这样的声音,所有的目光也都被吸引了过来。
任涧不由得脸变得通红,连忙弯腰捡笔。抬起身时,发现同桌白彤依旧望着自己的本子。
“在干嘛呢?”白彤好奇地问。
“没什么,上自习嘛,写作业。”任涧心虚地遮了遮本子。
“写哪科作业啊?”白彤紧追不放,脖子都快抻到任涧书桌上了。
任涧一把将本子合上,拿起物理书晃了晃:“物理错题本……”
白彤无趣地回到自己座位去了。
任涧不自在地捂着脖颈的动脉,发现自己的心跳已经快要爆表了。
后面,任涧就开始正常地投入学习了,知道漫长的时间逝去,磨磨蹭蹭地才到了午休。
任涧还是没什么胃口。她走出东大门,那些路边摊还在马路边吆喝着,一下子就把她拉回了记忆中。
曾许已经很久没带她吃过路边摊了。
以前连饭堂都舍不得去的曾许,现在正在徜徉在几千几万的赌博中,哪有空管任涧。
真是唏嘘。
任涧买了一份鸡蛋饼,但吃了一半就吃不下去了。她独自一人往教学楼走,感受到久违的孤独。
当她回到教室时,她看到几个女同学围着自己的书桌,正在有样学样地偷笑。
走近了一看,居然是以白彤为首的几个人拿着自己的诗本。任涧一下子就不满了:“你们干嘛?谁让你动我东西的?”
“呀,这不是大诗人任涧吗?”白彤见到任涧,非但没有放下本子,反而拿到了面前,装模作样地读了起来:“我是一只阴暗角落里的苍蝇,不过向往着光明。任涧,你是苍蝇呀?”
随后,身边几个女生咯咯地笑起来,有一种嘲讽的意味。
“任涧任涧,没想到你这么非主流呀?”另一个女同学毫不掩饰地直白地说,“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写这种东西。”
任涧一言不发,一把夺过本子,把她们推开了。几个女生自讨没趣,觉得这个转校生真是个怪胎。
任涧斜眼看着她们,心里自言自语:我才不是非主流,只不过娱乐至死的年代大家都被搞怪的梗带歪了!任何时代都应该有诗的存在,不是写诗就是非主流!
任涧气冲冲的,眼眶发酸。
果然只有曾许宋词和覃笙才能懂她。这也是为什么任涧把他们看得这么重。
就这样一天,任涧都把自己关在自我封闭的笼子里。她认为全班都没有人理解她,仿佛又回到了在葵松的日子。
放学的那一刻,任涧如释重负,背上书包就往外走。
在踏出校门的时候,任涧抬起头,望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曾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