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鲁文公促成卫 郑与晋国和解

鲁文公十三年(公元前614年),鲁国曲阜自从正月起,一直干旱无雨,到了七月份才开始突降大雨,也许是雨太大了,也许是年久失修,鲁国太庙二层的“重屋”被雨水冲塌了。

鲁文公得报当天即刻赶往了太庙,跪在祖先牌位面前祈求宽恕。他长跪不起,心中悲愤,命随从之人不得进殿,只有他自己在祖先周公旦灵前念念有词,随行寺人只好在殿外等候。叔孙得臣和叔仲惠伯也接到报告,纷纷赶来太庙,看到国君在殿内跪拜,也只得在外等候。

叔孙得臣看着坍塌了的太庙大殿二层小屋说:“怎么就倒塌了呢?宗伯没有定期修缮太庙吗?”叔仲惠伯对他说:“周公太庙正室,受雨水冲刷塌陷,是对祖先、对周公的不敬,是鲁国宗室的灾难,是周公神灵的警告。鲁国宗庙不应该被怠慢!”这话其实是暗指鲁国执政东门襄仲只顾自己专权,傲慢自负、藐视宗室国君。

文公听到了叔孙得臣和叔仲惠伯二人的对话,他深知东门襄仲作为鲁国执政,又是自己的叔父,在朝中树大根深,无法轻易撼动,叔孙得臣和叔仲惠伯二位大人站在自己代表的宗室君权这边。文公跪了半天,也想明白了许多,在周王室和诸侯眼中,鲁国的国君就是寡人,别人再专权,也无法取代;你襄仲叔父再树大根深,也不能代替寡人祭祀祖先。寡人应该多出访周王室、访问晋国和各诸侯国,从而树立自己作为国君的威严和影响。想着想着,他站了起来,对随从人员说:“安排膳食,寡人饥饿。”然后转头对站在殿外等候的叔孙得臣和叔仲惠伯说:“得臣和惠伯劳苦,替寡人做两件事:得臣起草致晋国的国书,就说寡人将前往晋国觐见霸主,寡人阅准后用印,通告诸侯;命季文子随寡人访问晋国。惠伯监督修缮太庙正室,凡太庙内危旧房屋,一律翻新加固,重新油漆。”二人领命而去。

十二月,经过季文子忙前忙后、周全协调,文公出访晋国的准备都已就绪,给晋国国君和正卿大人带的礼物全部备妥,文公车驾沿途馆驿接待也都联系安排妥当,卫成公在接到鲁国的通告后,派使节到鲁国拜见季文子,邀请鲁文公在赶赴晋国途径卫国之时,于卫国的沓城会面。鲁卫关系本来就亲密,文公这次高调出访晋国并通报诸侯,就是为了抬高自己作为国君的威严,拉近与诸侯的关系,卫侯约请,没有不见的道理。

在卫国沓城,卫成公请鲁侯在访问晋国的时候,向晋灵公和正卿赵盾表达卫国希望与晋国盟好之意。在文公元年晋襄公率军伐卫之后,第二年卫、晋已讲和,文公八年的时候,晋国归还了所占的卫国土地,文公九年卫卿孔达还率领卫国军队跟随晋国的赵盾一起救援郑国,卫、晋的关系已成盟友,这次卫成公是请鲁文公向晋国转达进一步会盟的善意。鲁文公到达晋国后,向晋灵公和正卿赵盾转达了卫国请求会盟的意向,晋国君臣欣然应允。文公十三年十二月十六日,鲁文公与晋灵公正式会盟。

在返回鲁国途经郑国时,郑穆公派使者约请鲁文公在郑国的棐城相见,郑穆公以飨礼款待鲁文公和季文子,宴席上,郑国执政大臣公子归生(郑文公之子)朗诵了《诗经·鸿雁》的第一章,希望鲁文公怜惜郑国的处境,文公九年郑与楚讲和,文公十年郑穆公还跟随楚穆王伐宋,郑国担心晋国会率领诸侯前来讨伐,因此想请鲁文公再返回晋国一趟,帮助郑国向晋国请求和解。

《诗经·鸿雁》的第一章为:“鸿雁于飞,肃肃其羽。之子于征,劬劳于野。爰及矜人,哀此鳏寡。”意思是说,鸿雁在空中飞翔,煽动着翅膀发出沙沙的声响。大人离家出远门,奔波劳碌在旅途。他救济穷苦者,哀怜鳏寡孤独的人。

季文子听后,马上躬身向公子归生行礼说道:“敝国国君也是避免不了这样的处境。”意思是想说鲁国也是自顾不暇,无力为郑国奔波。季文子朗诵了《诗经·四月》,这首诗的前三章为:

四月维夏,六月徂暑。先祖匪人,胡宁忍予?

秋日凄凄,百卉具腓。乱离瘼矣,爰其适归?

冬日烈烈,飘风发发。民莫不谷,我独何害?

这前三章的意思是说:“四月进入了炎炎的夏天,六月正值酷暑。先祖既然不是外人,为何让我受苦?秋风凄清,百花凋残。离乱愁苦,该去何方?三九严寒彻骨,北风呼啸,他人生活美满,我独流落他乡。”季文子的言外之意,是说鲁文公一行在外奔波劳顿,希望早日归鲁,不太情愿再返回晋国,为郑向晋国请求和解。

公子归生又朗诵了许穆夫人作的《载驰》的第四章:“我行其野,芃芃其麦。控于大邦,谁因谁极?大夫君子,无我有尤。百尔所思,不如我所之。”意思是说:“行经故国的山野,远望层层的麦浪。速速求告大国,谁能拯救危亡?许国诸位大夫,勿要与我为难。你们纵有千百计策,不如我亲自前往。”公子归生用这首感人肺腑的诗歌,打动了鲁国君臣,季文子在鲁文公的授意下,朗诵了《诗经·采薇》的第四章:“彼尔维何?维常之华。彼路斯何?君子之车。戎车既驾,四牡业业。岂敢定居?一月三捷。”意思是说:“什么花儿盛开?是棠棣的花朵。什么车子高大?是君子的战车。架起兵车出征,四匹骏马奔腾。怎敢贪图安居?一月三回大胜。”鲁国君臣借此诗表示答应郑国君臣的请求,愿意折返回晋国,为郑国向晋国请和。

郑穆公听到此诗,起身向鲁文公拜谢,文公马上站起身,向郑穆公答谢。飨宴结束后,鲁文公一行返回了晋国,在晋国大殿之上拜见了晋灵公君臣,转达了郑国的求和意愿,晋灵公和赵盾都感念鲁国君臣不辞劳苦,为晋国和郑国奔波,当场答应了郑国的请求并向鲁文公表示谢意。

鲁文公在他执政第十三个年头的这次出访,显然取得了显著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