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长勺之战

鲁庄公十年春,公元前684年,齐国再次讨伐鲁国,庄公当年二十二岁,血气方刚,去年冬天刚在齐国干时被齐军打败,庄公狼狈而逃,不得不杀公子纠以自我保全,这口气咽不下去,回国之后,庄公命鲁国军队赶制兵器,加紧征兵和训练,并疏浚了都城曲阜北面的河流洙水,以防齐国来攻。结果齐国军队真的来了,还是鲍叔牙领军,这实在是欺人太甚!庄公决定迎战,下令鲁军做好开战准备。这时,一名叫曹刿的士子求见,说要为庄公献上与齐军作战的策略。曹刿的同乡们都劝他说:“对外作战是锦衣玉食的国君和贵族们考虑的事情,你去掺和什么!”曹刿回答说:“贵族之人缺乏远谋,见识鄙陋。”于是进宫拜见鲁庄公,伏地而问庄公,鲁国靠什么与齐国作战?

庄公抚弄着父君传给他的宝弓,回答说:“暖衣饱食,不敢独自享受,一定要与民共享。”

曹刿说:“这是小恩小惠,不可能遍及广大民众,民众不会跟从。”

庄公又说:“祭祀用的牛羊,不敢擅自增加,一定依礼进献,虔诚地对待神灵。”

曹刿又说:“一念之诚,不能代表一切,神灵不会降福。”

庄公站起来踱了几步,想了想,说:“大大小小的案件,虽然寡人不能一一洞察,但必定按照实情裁断。”

曹刿回答:“国君护养民众,这是为百姓尽力的一种心意,可以凭这一点出战。出征的时候,请国君带上小民。”

庄公看到曹刿谈吐不凡,让他与自己同乘一辆战车,在曲阜以北的长勺与齐军对峙。鲁军旌旗飘扬,这是一场保家卫国的战斗,鲁军背后就是鲁国的都城曲阜,此战如果失败,齐军将会长驱直入鲁国都城,国家将面临覆亡的危险。面对数倍于己的齐军,鲁军精神抖擞,面无惧色。齐军大兵压境,在主帅鲍叔牙眼里,鲁军兵力远不如齐军,处于劣势,且去年的干时之战,鲁军败北,齐军只要发起猛攻,鲁军是难以招架的。

齐军毫不犹豫,直接向列阵的鲁军发起了如潮水般的进攻。庄公刚要命军士擂鼓迎击,曹刿劝说道:“齐军攻势锐不可当,我军此时出击正合敌人心意,现在还不是时机。”庄公便命鲁军固守,弓弩手射出暴雨般的弓箭,稳住了阵势。齐军无法攻入鲁军阵营,稍事休整,又开始了第二波的攻击。曹刿仍劝庄公固守,不要出击迎战。齐军攻势虽然猛烈,但被鲁军弓弩手射出的箭雨阻挡,仍然无法攻入鲁军阵内,因此攻势逐渐疲惫。鲍叔牙见鲁军在齐军的两次猛烈进攻面前,都不敢迎战,只是射箭,以为鲁国军队怯战,便再次组织战车,向鲁军阵营发起了第三次进攻。曹刿看到齐军第三次进攻势头有所减弱,对庄公说:“可以出击了!”于是鲁庄公亲自擂鼓,鲁军士气大振,憋了半天的劲儿终于可以使出来了,就像决了堤的洪水冲向齐军阵营,众将士争先恐后,势不可挡,齐军被鲁军出其不意的迎击打了个措手不及,溃不成军,节节败退,鲁军获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庄公一看齐军溃败,正准备擂鼓命大军追击,曹刿又说:“国君且慢!”他下车仔细查看了齐军的车辙,又登上车前面的横板远望齐军撤退的方向,然后向庄公禀报说:“国君,现在可以追击了!”鲁军猛追不舍,打得齐军四散奔逃,缴获了大量兵车、辎重,俘虏了大量齐兵。

长勺之战胜利后,庄公问曹刿临阵为何那样指挥?曹刿回答说:“作战靠的是勇气,第一通鼓声振作士气,第二通鼓声气势就衰弱了,第三通鼓响起的时候,它们气势已尽。此时我们击鼓进军,勇气充盈,鲁军如猛虎下山,就能够战胜齐军。齐军狡猾,难以琢磨,他们后撤之时恐有埋伏,臣仔细查看了齐军撤退的车辙,发现他们车辙散乱,远望他们的旗帜,发现齐军的旗帜已经东倒西歪,不是有序的撤退,所以就奏请国君追击他们。”

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曹刿论战”,发生在公元前684年春天,也就是鲁桓公十年春天,讲的是鲁、齐之间的长勺之战,其中“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典故就出自这里。鲁军上次与齐军的干时之战,是鲁军深入齐国腹地,护送公子纠争夺齐国国君之位,是侵入人家齐国,并不是正义之师;此次长勺之战,是鲁国军队同仇敌忾,保卫祖国的战斗,民心所向,加上鲁庄公信任草民出身的曹刿指挥战斗,所以才能以弱胜强,最终取得了胜利。

齐桓公即位后,齐军与鲁国军队各胜一役。齐国打赢了干时之战,鲁国则胜了长勺之战。鲍叔牙兵败返回齐国后,齐桓公采纳了宠臣竖貂之言,派使节与宋国修好结盟,希望联合宋国攻打鲁国。文姜夫人在齐襄公暴亡后,就回到了鲁国都城曲阜居住,她也支持鲁庄公扶持公子纠,但干时之败,扶持未成;好在长勺之战在曹刿的谋划下一雪前耻。这回听闻齐国又去联合宋国,齐、宋军队已经开进到了鲁国的郎城,便鼓励庄公勇毅迎战,保卫家园。鲁国实力虽然不如齐国,但毕竟是诸侯中的大国,基础雄厚,长勺之战后,齐国看到没有单独战胜鲁国的把握,所以才联合宋国,以增加胜算。

鲁庄公十年夏天,宋国派出大将南宫长万率军,齐国派出鲍叔牙领军,组成联军再次进攻鲁国。鲁将公子偃向庄公奏报:“据臣观察,宋军军容不整,实力弱于齐军,易于攻击,臣请领兵先重击宋军,宋军若败,齐国失去了联盟,必然撤军。”庄公有些犹豫,担心公子偃孤军深入,难以获胜,没有立即下令攻击宋军营地。

当天夜里,公子偃趁着夜黑,将战车马匹蒙上虎皮,带兵从都城南城的西门偷偷出发,直逼宋军大营,宋军夜间突遭袭击,又看到数只老虎冲进营地,顿时大乱,主将南宫长万虽然勇猛,但军心已乱,纷纷溃逃,无人听他军令。鲁庄公得报公子偃出城攻击宋军后,担心有失,便亲自率军驰援,和公子偃所部一起追杀南宫长万带领的宋军。鲁军追击到乘丘这个地方,庄公看到南宫长万身影,便取出宝弓,搭上金仆姑箭,一箭射伤了宋军主将南宫长万。父君鲁桓公命儿子练习射箭还真的派上了大用场。宋军主将受伤,全面溃败。齐军主将鲍叔牙收到宋军败北的消息,觉得难以取胜,于是下令撤军返回齐国。

宋国咽不下这口气,况且大将南宫长万还被擒在鲁国,于是又派兵进攻鲁国,这次宋国没有盟友,鲁庄公亲自率军迎战,曹刿辅佐,在鲁、宋之间的鄑邑再次击败了宋国军队。

此时的鲁庄公二十三岁,已经完全掌控了鲁国军政,且身经数战,积累了丰富的经验,身边良将谋士文臣众多。他看到几年来征战不断,民众需要休养生息,心里考虑着,要缓和一下与周边邻国的关系,不能再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