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瞧了瞧，没多想。
等了约莫半个小时。
糖厂下班的铃声响起，工人们陆陆续续开始涌出大门。
那几个熟客大婶，瞧见李前程的摊位，笑着迎了上来。
“小伙子，你昨天怎么没来？”
“胡姐，不好意思啊，有点事情耽搁了。”
“哦，给我来一碗，回去带给我儿子，他最近总吵着要吃。”
“好嘞。”
李前程熟络地售卖，李三妹则在一旁收着毛票。
来往的客户络绎不绝，二十分钟不到，就已经卖出了将近一半。
突然。
警笛声响起，远处的土路上，一辆警车开了过来，停在了附近的路边。
瞧着两名公安朝这边而来，李前程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都让一让。”
一个二十出头的民警挥手驱散购买的食客，视线落在了李前程的摊位上，“你是摊主？”
“是。”
李前程点头，“几位找我？”
“对。跟我们走一趟吧。”
“为什么要跟你们走一趟？我犯了法？”
那民警也没有咄咄逼人，答道：“你违规摆摊，我们接到群众举报，带你回去调查一下。”
“警察同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昨天回家的时候，李三妹就听爹娘提起过，公安局的王国安队长，亲自来了一趟村里，向村民们解释清楚了。
弟弟练摊的这种行为，不违法。怎么，现在又开始抓人了？
虽然都是女人，但李三妹和姜玉婷不同，不是那种怕事的性子，见了民警，腿肚子打哆嗦。倒是显得很镇定。
“我弟弟练摊，不涉及违法违规，公安局的王队都……”
那民警直接打断她的话，“违不违规，不是你们说了算。既然有群众举报，我们就必须得重视。走吧，带上东西，跟我们回局子一趟。”
“行，那就跟你们走一趟。”
李前程神色自若，拉了拉姐姐的手，安慰道：“没事。配合一下警察的工作，去解释清楚就能回来。”
李三妹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县城公安局内，二楼。
“老实点！”
邢忠拎着一个带手铐的长发青年，就要去审讯室。
“老邢，这抓的啥人呢？”
王国安正好拿着一袋卷宗要下楼。
“小偷小摸的惯犯，屡教不改！抓了放，放了抓，好几回了。”
邢忠边说着，边推了那长发青年一把。不料，后者头往后用力一撞，一个头槌，把邢忠顶的鼻血长流。接着就要逃走。
“在公安局你还想撒野？”
邢忠怒不可遏，飞起一脚，将那名青年给踹翻在地，骑在他身上，狠狠揍了几拳。
“老邢，要不要帮忙？”
王国安问了一句。
邢忠笑着抹了把鼻血，“小事，我自己能搞定。”
“那行，我先去忙了。”
王国安刚下楼，迎面就碰上了两个民警。那两人身后还跟着一个熟悉的面孔，正是李前程。
他停下脚步，“这是怎么回事？”
“王队。”
两名民警打了声招呼，其中一人道：“这两人，在糖厂门口违规摆摊，抓过来调查一下。”
“胡闹！”
王国安皱了皱眉，“哪条法律写了，不能练摊？”
那名打招呼的民警脸色一僵，“练摊，我们这边不是还没放开管控么？”
“没放开管控的意思，是不提倡这种行为，并不意味着这种行为是违规违法！”
另外一名民警也很尴尬，解释道：“是这样的，王队，我们是接到了群众的举报……”
王国安伸手打断对方，“接到举报，就要抓人？接到举报，就不能跟举报人解释清楚，说明一下，这种事情不算违规违法？”
两人偷偷瞄了瞄李前程，似乎明白了什么。
赶紧朝着王国安道歉，“不好意思啊，王队，我们以后一定注意。”
“李兄弟，手下的人过度执法了，对不住了。没耽误你什么事儿吧？”
李前程摆了摆手，“耽误倒是谈不上，现在吧，有个小问题。我被公安带走，那些来照顾我生意的工人同志，肯定会误会。以为我是在投机倒把……”
王国安想了想，“这事儿好办。”
他指了指那两个民警，“你们把人送回去，亲自跟那些同志解释清楚，说明一下，练摊不属于违规违法的行为。”
“行，没问题。”
那两人不约而同的点头。
“多谢王队了。”
李前程拱了躬身。
“小事。”
王国安笑着摆手，“那，李兄弟，你就跟他们回去吧。我手头还有事情要处理，就先忙了。”
“行，不耽误王队办事。你忙。”
出了公安局。
两人这才跟李前程笑着道歉。
“同志，你跟王队认识啊？怎么不早说啊。”
“就是啊，早说跟王队认识，就没这个误会了。”
李前程笑了笑，“我这不是不想耽误王队的工作么？再说了，身为人民群众，配合公安调查，这是身为公民的义务。”
这话，当然是场面话。
其实他就是打算来公安局一趟。既然被人举报了一次，那就肯定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不如直接来公安局，将事情彻底弄清楚。那么以后再被人举报，也不会被民警抓进局子里来。
这是一劳永逸的法子。
两名民警互自然不知道李前程的想法，被他的场面话给忽悠住了。
其中一人道：“同志，你这思想觉悟还是很高的，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这个社会就会美好很多。”
另一人道：“是啊，那我们工作也更好开展。”……
下午。
糖厂附近的吴家村，某一户住宅。
大饼脸婆子红杏与两个侄子正在院子里交谈。
三人脸上都挂着畅快无比的喜色。
瘌痢头吊儿郎当地吐出一口烟圈，“那小子不是很牛么？被公安带走，屁都没有一个，老老实实的像个孙子。”
红杏接过话茬道：“这下，那小崽子该坐牢了吧？”
圆脸青年同样很是解气，“坐牢肯定是要坐牢的，投机倒把，少说也得判个几年吧？让那小子嚣张，还想找我们的麻烦，这次要他知道知道，我们可不是好惹的！”
和他们意料的不同。
李前程被公安局的两名民警亲自送了回来。
送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一点。
糖厂门口，空无一人。下班的职工们早就去开工了。
李前程皱了皱眉，眼下即便是想要解释，也没职工听，这就有些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