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李前程刚来厂子，便瞧见了早早等候在厂长办公室的何光复，他此刻的脸上挂着藏也藏不住的笑意。
“这么开心？就跟捡了钱似的。”
这幅表情毫无疑问，是在说明，阳光金融计划的进展顺利。
“你还别说，真就跟捡钱一样……”
“进来说。”
李前程示意他闭嘴，这计划可是商业机密，不能随意泄露出去。
两人进了屋。
何光复从抽屉里拿出来一个包裹，放在李前程跟前，“李总，我忽然间大彻大悟了。赚钱的法子，的确就写在刑法里边。诈骗真是个不错的活儿，县城里边，特别是乡镇里面的人，好忽悠的很。把你和徐行长还有陈总的照片，往那宣传单上一贴，什么都不用说，他们就信了。”
“怎么说话呢？什么叫诈骗？这能叫诈骗，这只能叫做融资。”
李前程佯装生气，“我一直都是个正经商人！而且也是从事的正经商业活动。”
“行，行，李总是正经商人，我刚才说错了话。”
“不扯淡了，这多少钱？”
李前程打开布包，那是满满的一叠百元大钞。
“五万块。”
何光复又拿出一叠合同，“这是那些融了资的合同，不少人虽然给了钱，但是还是不太放心。打算明天过来看看，来厂子里边参观参观。”
“正常。我要是给了这么多钱，我也不放心。不对，我压根就不会给这个钱。”
李前程有些不太满意，“五万块，少了。我还以为能更多点。”
何光复有些哑然，“五万块还少，不少了！就昨天一下午的时间，能弄到这么大一笔钱，搁在以前，我连想都不敢想。再说了，这才一天，按照目前的状况来看，再弄个几天，估计能破百万。”
“行吧。还有一件事情，差点忘说了。汇峰食品今天开始收拢终端市场的利润了，咱们也得跟着收拢利润，从现在起，跟对方的战争要进入尾声了！”
听了这话，何光复顿时明白了什么。
“他怎么会这个时候收手……李总，你昨天出门是不是去找了付峰，又骗人家了？”
“什么叫骗？商场如战场，尔虞我诈，理所当然，我这是正当的商业忽悠。老何啊，你不会说话，就少说话。”
“是是，我听李总的。”
何光复连连点头，指了指桌上的一大摞现金，“那这钱，怎么弄？”
“什么怎么弄？”
“我是说放哪儿？是放厂子的账目上还是……”
“不能走厂子里的账。这钱的数目太大，瞒不住的。眼下商业圈子里的人，都等着看我破产。要是被有心人泄露出去，只怕付峰那边就要采取应对的措施了……这钱，就放在我办公室。”
李前程环视了一圈，这件办公室很是简洁，看起来一目了然，除了桌椅，沙发，也就只有一个略显陈旧的档案柜。
“就放这里边吧，明天我去辖区里边弄一个保险柜。”
两人一起将钱塞了进去。
正塞到一半，办公室的大门被人推开，黄海军走了进来。
“李哥……你们这是？”
两人被吓了一跳。
何光复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那个……我们在整理文件呢……”
李前程用力一推，将那档案柜给关上了，回头笑了笑，“海军，有事儿？”
“是有一点事情。”
黄海军很是好奇地朝着那个档案柜打量了几眼，这办公室，他常来。那档案柜就是个摆设，还是原厂子留下来的老物件，锁都坏了，根本没装东西。
既然没装东西，他们在整理什么文件？
“那你们聊，我先走了。”
李总吩咐过，阳光金融的事情，不能透露给别人，何光复不是一个擅长演戏的人，害怕自己露馅儿，想着赶紧离开。
“行，你先走吧，我跟海军聊聊。”
李前程摆了摆手，一直等到何光复出门，见黄海军还是有意无意地朝着档案柜打量，便一把搂过他的肩膀，“走，有什么事儿出去聊，正好我有些渴了，咱们去外面整两瓶可乐。”
两人出了门。
李前程掏出钥匙，随手把办公室的大门给锁上。
黄海军心中疑惑更甚，这间办公室，向来不上锁，无论是谁，什么时候想进来都可以。今天这是什么情况？
“李哥，你和何总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
“我们的确在商量一点事儿，但也不是什么大事。对了，你刚才不是说找我有事么？我看你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不会是和你女朋友吵架了，来找我诉苦的吧？”
李前程哈哈一笑。
这话一出口，黄海军的脸色沉了沉，停下了脚步，自嘲地笑了笑，“我女朋友和我分手了。准确地说，是被人家撬了墙角……”
“还有这事儿？你和你女朋友不是快要结婚了么？我还等着封个大红包呢。”
李前程皱了皱眉，“到底怎么回事？”
“哎……”
黄海军叹了口气，“我女朋友前段时间不是下了岗么，可能人没了生计就没了安全感。她听人说咱们厂子快要倒闭了。经她妈介绍，结识了另外一个对象……”
说到一半，他掏出一盒烟，往嘴里叼了一根，又给李前程递了一根过来。
后者接过香烟，默默地听着。
“李哥，虽然咱们年纪差不多，但我一直觉得你比我成熟稳重的多。你说我应不应该再努把力，去把小云给追回来？”
“就这事儿啊？”
李前程笑着拍了拍黄海军的肩膀，“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你女朋友觉得你没钱，没前途，所以才不愿意跟你在一起，而非看中你这个人。”
“可她以前不这样……”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人是会变的。我的想法是，该放下就放下。至于你怎么办，看你了。”
黄海军“嗯”了一声，自嘲地笑了笑，“其实我也看出来了。只是不愿意承认她变了而已。”
“今天你女朋友瞧不上你，明天你让她高攀不起。我把话放在这儿，这一天很快就会来……不谈你女朋友了，说说那个撬你墙角的小子。你可是咱们前程美食的保卫科科长，享受分红待遇，如此有为的一个年轻人。那小子这点眼力劲儿都没有，敢撬你的墙角？按照你的脾气，被人撬了墙角，还不得把他揍个半死？”
“那王八蛋是咱们厂子的供应商，万源在北峰县的代理。”
李前程明白了。
现在正刚付峰白热化竞争的节骨眼上，黄海军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他眯了眯眼，扔掉烟头，“我有点事儿要出去一趟，你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