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怎么了，这是？”
沈红月此时走了进来。
刚才她听见里屋一直吵吵嚷嚷，放下了手里的活儿，赶过来瞧瞧发生了什么。一进门，就看见大姐母女跟儿子吵架。
“哼，怎么了？问问你的好儿子啊，求他帮个小忙，一直推三阻四的。我家小婷是打算进糖厂，又不是要当世界总统。况且就算进去了，也是一个炒菜的。就这工作，哪怕进去了，我也替小婷委屈……”
沈三姑满脸的嫌弃和埋怨，比了比自己的小拇指，“上门求人，指甲盖大小的要求，前程都不肯帮忙。可能就跟我家闺女说的一样，他啊，根本就是在吹牛。什么糖厂工作岗位，什么认识糖厂领导都是瞎扯的……”
周小婷在一旁奚落道：“娘，算了。咱们走。表弟啊，以后别到处吹牛，一找你帮忙，你又帮不上，不就露馅儿了么？到头来，丢脸的还是你自己。”
听着这对母女讥讽来，讥讽去的，李大山脸色有些挂不住了。
“我儿子吹牛？可是县里边的治安积极分子！还帮公安局破过大案，今天上午还去县里边参加了表彰大会……”
“啧啧啧……”
周小婷撇了撇嘴，“舅舅，敢情表弟吹牛的毛病，是跟您这儿学来的。越说越没谱，他一个摆摊的，怎么就成了治安积极分子？还帮公安局破过大案？
还参加表彰大会？表彰什么？表彰他摆摊摆的好？简直笑死人了……”
沈三姑摆了摆手，“算了，不说了。饭熟了没？既然你们帮不上忙，那我们吃完饭就走，免得在这里浪费时间。”
“既然在这里是浪费时间，那还留下来吃饭干什么？不留你们了，赶紧回自己家去！”
李前程边说，边把这对刻薄的母女往外赶。
“小妹，你瞧瞧你儿子，这是什么态度？上门来吃个便饭，还把人往外面赶，有这么做亲戚的么？”
沈三姑被李前程推了一下，脸色瞬间拉了下来。
“儿啊，你这是干什么？”
沈红月挡在儿子跟前，将娘家大姐拉了回来，陪了个笑脸，“姐，前程还小，不懂事，别跟他一般计较。”
周小婷“哼”了一声，“他还小？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这么不懂事……”
李前程冷冷一笑，打断她，“没错，我是不小了。我都结婚快一年，估计儿子也快有了。跟表姐你不能比，二十好几了，还没嫁出去，连工作都没有。也不知道是谁不懂事。”
“你……”
听了这话，周小婷“蹭”的一下，涨红了脸，被说到了痛处，气的直哆嗦。
“前程，别说了！”
母亲沈红月呵斥了儿子一句，将沈三姑和她闺女拉到了门外，笑着说道：“饭熟了，先吃饭。姐，我特意做了几样你喜欢的菜。”
闻言，沈三姑的气消了不少，“小妹啊，这老李家，就你最懂事，其余的人，都不咋地。对了，你们家还有米吧？
待会儿我走的时候，给我捎二十斤……”
“二十斤……行吧。”
“还有那个大豆油，也给我捎个五六斤……”
“行……”
周小婷也插嘴道：“舅妈，我来的时候，瞧见你们家有不少肉，要不，我带个几斤回去，反正你们也吃不完。这天气热了，吃不完不就浪费了么？”
李大山听着门外的话，脸色难看的要命，低头猛地抽了一口闷烟。
李前程有些怒了，正想跟出去，沈红月走了进来，当母亲的自然了解儿子的脾气，连忙拉住他，“干什么去啊？”
“妈，就三姑和她女儿那德行，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她们家呢。”
“你消停点，哪儿那么大气性，都是亲戚，又不是外人。”
李大山摇了摇头，“红月，你这亲戚还不如外人。”
沈红月叹了口气，“三姑以前不是这样的，小时候特别照顾我。就是嫁了人之后，日子艰难了，所以才变了性子。”
这些事情，李前程已经听母亲提过很多次了。说什么照顾，其实也就是普通的姐弟情谊。
母亲是个念旧的人，但念旧地有些过头了。
“妈，她小时候照顾了你，但你也照顾她了啊？三姑刚结婚那会儿，大病一场，你足足去给他们家耕了三年田，自己都累出大病来。再加上这些年，咱们家隔三差五接济他们家，欠再大的恩情，也还的差不多了吧？”
沈红月摇了摇头，“你这孩子真是的，都是一家人，算的这么清楚干什么？”
李前程没母亲那么迂腐，“你把三姑当自己人，她可未必把你当一家人。都说救急不救穷。三姑家要是有个什么难处，接济一下倒是无妨。
关键是，这一大家子都好吃懒做，总不能一直把我们家当食堂，隔三差五来顺东西，求帮忙吧？这不是帮忙，这是纵容。”
李大山点了点头，“这话对头，是这个理儿。咱们家又不是粮食局，条件也就这样。隔三差五来顺东西，哪里能接济的过来？
以后啊，不能让她们这样。过来吃个便饭，没什么问题，但是别的，就不行了。”
沈红月见丈夫已经拿了主意，也是沉默下去，没再说什么。
“对了。”
李大山像是想起了什么，看着儿子开口道：“你表妹的事儿，你就帮她一个忙。免得沈家大姐到处瞎传，说你吹牛。我儿子能耐大得很，手里有几个糖厂工作岗位的名额，这事儿用得着吹牛？”
李前程无奈地笑了笑。
刚才被沈三姑和她闺女一顿数落，诋毁。父亲还上头了，看他这样子，是非得把这口气挣回来不可。
“行，我明天带她去应聘，但能不能进去，可就难说了。”
李大山摆了摆手，“进不进得去另说，关键是咱们不能丢这个面子。要让三姑母女知道，你是有真材实料的。糖厂厂长你认识，工作岗位的名额，咱也有！”
“好吧。”
父亲把话都说道这个份儿上了，李前程也没什么好说的……
第二日。
李前程照旧准备了国营饭店的秘制小吃，让三姐替自己去那边送货。他自己则找吴支书又借了一辆空闲的骡车，载着二姐李雪，大姐李春梅夫妻和姗姗来迟的表姐，周小婷。
五人一起去了糖厂。
来到糖厂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多。
因为等周小婷，时间耽误了一个多小时，这让李前程对对方的厌恶更深了一层，来的路上，他已经想好了。
这种人，即便带过去，最多也就是让她走走过场，到时候肯定是要跟厂办的人打招呼，把周小婷刷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