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杀或放

吕布刚想说话,却见李堪忽然拔刀自刎。

抬手,方天画戟闪电般刺过去,戟尖精准撞在刀刃上。

“嘣——”

李堪手中环首刀断成两截。

吕布面无表情道:“带下去,别让他死了,我要亲自审问。”

然后看向皇甫坚寿,片刻后冷冷道:“皇甫坚寿,大街之上敢行刺于本将军,你可知罪?”

“呸,狗贼,我等恨不能啖尔肉饮尔血,何罪有之?只恨力弱!”

“很好,拉下去,全家斩首!”

魏续狞笑一声,拖着骂声不绝的皇甫嵩转身就走。

吕布目光从剩余士卒脸上扫过,冷冷问:“军司马、校尉丞何在?”

两名军官战战兢兢出列:“属下拜见将军。”

吕布随手一指武将打扮的军司马:“即刻起,你便是校尉,接替李堪之职,随大军出城。”

“属下领命。”

大军出城。

来的快。

走的也快。

从吕布入城到出城,用时不超过一时辰。

战战兢兢的百姓们悄悄打开窗户偷看,却见街道上静悄悄的,连往日里值夜的衙役县兵也都不见踪影,这才松一口气,暗自庆幸躲过一劫,又纷纷交头接耳。

大军出城。

有虎符在手。

又有董寻、李翔、徐昕等人作见证,顺利拿下城外一万三河精卒。

而后连夜赶路,直奔细柳聚。

到细柳聚之后这才安营扎寨。

三河精卒接受皇甫嵩训练,安营扎寨一板一眼极专业。

吕布巡视一圈,很满意。

汉朝廷虽然暗弱之极,可汉军却依然精锐,军事素养极过硬。

三河精卒如此。

长水营、射声营等北军也如此。

皇甫嵩如此,徐荣也如此。

可见汉军之精锐非是某一二名将之功,而是朝廷之功。

大汉朝廷在数百年的战争中不但培养出一代代名将,更培养一整套训练体系,哪怕没有名将带领,汉军战斗力也不会差。

只从安营扎寨便可看出。

奈何朝廷上下各怀心思,士卒再精锐也无用武之地。

例如皇甫嵩。

如果皇甫嵩真与朝廷一心,哪儿轮得到董卓擅权?

吕布巡视结束。

直奔关押李堪的营房。

李堪肩膀上的箭支已经拔掉,伤口也包扎好,但被五花大绑。

看到吕布,连忙求饶:“将军饶命——”

吕布俯视李堪,冷冷问:“你可知皇甫坚寿暗藏军中意图刺杀于我?”

李堪瞬间大汗淋漓,却点头:“知晓。”

“既然知晓,便是与皇甫坚寿有勾结,为何又替我挡箭?”

“敬重将军勇武有忠义,也,也惧怕连累家人族人。”

“既然如此,为何又要与皇甫坚寿勾结?”

“为报答皇甫将军提拔之恩。”

“那为何又要拔刀自刎?”

“某既无颜面对皇甫将军,又置将军您于险地,忠义孝仁难全,只有自刎,以求将军饶恕某之家眷族人。”

吕布死死盯着李堪,心情起伏不定。

这人,有勇武,也略有谋略,为人也有可取之处,算一人才。

杀之可惜。

然而,不杀不足以震慑宵小之辈。

李堪所作所为形同谋反,轻者斩首,重则抄家灭族。

如果轻飘飘放过,必然引众人效仿,断不可开这般先河。

杀?

不杀?

吕布死死盯住李堪。

杀气凛然。

气氛凝重。

李堪已经认命,垂下头颅等待吕布宣判。

良久。

吕布拔刀猛斩。

“噌——”

一捆头发应声而落。

七星宝刀贴着李堪头皮掠过。

收刀入鞘。

冷冷道:“自今日起,李堪已死。”

李堪猛地抬头,满脸不可置信,失声问:“将军?”

“至于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充入我亲卫军为一马夫,三年内不得晋升,且永生永世不得与家人族人相认。”

李堪连忙跪倒:“谢将军活命之恩,自今日起,李堪便再不是河东李堪,而是马夫李堪,愿为将军赴汤蹈火。”

“哼,区区一马夫,有何资格为我赴汤蹈火。”

吕布说完,转身就走。

出门,却对魏续道:“等他伤好再送去喂马,但不能放松警惕,让人盯死,观其言行,而后再作计较。”

魏续不满:“主公,要我说,这等狼子野心之辈就该抄家灭族,何以这般宽容。”

“欲成大事,必须有包容宇宙之胸怀,何况这李堪是一人才,可堪一用。”

“主公放心,我会盯住他。”

“嗯,去看看皇甫坚寿。”

“主公,皇甫坚寿也要放掉吗?”

吕布没有回答。

他不知道要不要杀皇甫坚寿。

可杀可不杀。

他一言可定。

他倾向于一杀了之。

然而又觉得不甘心。

皇甫坚寿不是一般人,而是皇甫嵩儿子,是凉州豪族,就这么轻飘飘杀掉,颇显浪费。

哪怕拉到凉州去杀也比在这里杀掉要强一些,至少可以震慑凉州当地的豪族。

可不杀不足以震慑宵小。

李堪嘛,还可以通过隐姓埋名的方式收服。

皇甫坚寿却毫无可能,就算死,皇甫坚寿也不会投靠他。

所以,只有杀和放。

如果要杀,那就抄家灭族,以绝后患。

如果放,也要有利可图。

皇甫坚寿身上有利可图吗?

吕布仔细回想前世记忆。

走进关押皇甫坚寿的房间,盯住满眼仇恨的皇甫坚寿,片刻后冷冷开口:“皇甫坚寿,我与你父无冤无仇素不相识,三日前才第一次见面,无理由杀他。”

皇甫坚寿怒骂:“狗贼贪图我父兵权耳,与冤仇无关!”

“兵权?”

吕布冷笑:“本将军身为骠骑将军,有权节制天下兵马,我若只是贪图兵权,只需一道诏令,连你父亲也要到我帐中听令行事,何须杀人?”

皇甫坚寿愣住。

吕布再冷笑:“本将军原计划回并州任职,只因李儒才西奔至此,单人匹马与你父亲商议赎走李儒之事,并以一万匈奴战马达成交易。”

皇甫坚寿更怒:“既然达成交易,为何又要暴起行凶?”

“因为你父亲副将突下杀手,并口呼‘奉天子诏令诛杀吕布’,本将军不还手,性命焉在?难道要本将军引颈就戮?”

“这……”

“本将军刚诛董卓救陛下于水火之中,并因功得封骠骑将军兼并州牧,陛下有何道理要杀本将军?”

“……”

“何况此时此刻陛下被十多万西凉军围困洛阳,如何突破重重西凉叛军传令至潼关?”

“……”

“就算陛下忌惮本将军势大,企图先下手为强,也只会传令于你父亲,而非区区一介副将。”

“……”

“最后,天子又如何提前知道本将军要来长安?莫非有未卜先知之能?”

皇甫坚寿沉默不语。

吕布则冷笑道:“所以,杀你父亲者另有其人,本将军未追究你父亲攻击上官之罪已然是法外开恩。”

皇甫坚寿沉默良久,缓缓抬头,直视吕布:“你若杀我,便无须多言,既然絮叨这般多,定然是不愿杀我且另有目的,对吧?吕奉先,你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