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吃点什么好,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肯定是挑食,不然干嘛现在还不发育!”她嘟着嘴,脸上的雀斑也跟着皱起来,一脸无辜的看着我。
“你可闭嘴吧,我不就发育晚点,你看你,都要胖成一个球了……”我没好气的怼了回去,撇了她一眼。
“哈哈哈…”她见我有点气急败坏,大声笑了起来,接着又撇着嘴问我她穿什么衣服好看。
我打量了一番,意味深长的说到:“张大小姐除了腿粗点,这种前凸后翘的身材穿什么都好看吧!”
她没有回应我,而是脸刷的一下就红了,红到耳根,像是小学写的形容文,好像一个熟透的苹果,当时还觉得夸张,此刻我看着她,她皮肤不是很白,而她那个有雀斑的地方,让我不禁联想到红皮牛油果,我没忍住小声嘲笑她,当我抬头的时候,看到了校门口站着的那个少年。
阚严,最早听到这个名字,是从陈楠口中出来的。
这个女孩跟自己从小就认识了,父母是一个单位的,他父亲带着她来我家作客。
性格大大咧咧的,没什么心眼子。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穿着粉色阳裙,白色的小皮鞋,婴儿肥的脸大大的,那个雀斑跟着她扬起的嘴角飞舞,笑起来甜甜的,很亲切。
之后就带着我去当时在家门口那块未开发草坪上玩过家家,她用小铲子挖了一个坑,转过头一脸惊悚的看着我,我低头朝土坑看去,一个软体的虫子还有个大大的眼珠,在朝着我们挖的口蠕动,我们被吓的不清,铲子扔地上就开始朝家里飞奔。
她摔了一跤,吃了一嘴的土,裙子上黄一块,黑一块。那个腿杆子被擦破了皮,稚嫩的皮肤开始冒血。我被吓到了,她没哭,爬起来狠狠给了我一脚,我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抓起一把土朝她脸上扬去…
“你们俩真是一个不跟一个学好,你看看你带着言夏干些什么,零花钱停一个星期!”眼前是个三十岁挂着啤酒肚的男人,戴着眼镜穿着中山服,手上拿着两个文玩核桃,虽然语气严厉些,但表情还是很和蔼的。
“陈叔叔,别气了,我们错了…”我低着头小声道。
“你别说话!大人教育小孩,别插嘴,我女儿一个明闹,你就一个暗闹!”
话没说完呢,陈楠一下哇的就哭了出来,她那尖锐的奶音夹杂着颤抖的哭声,我紧张的抓着衣角,连忙道歉。
过了几年我才知道,原来她哭不是因为我被骂了,而是因为她零花钱断了,难怪摔那么惨都不哭。
一个三十岁身材很好的妇女穿着毛拖从厨房走出来。她系着围裙,穿着白色干净的高领毛衣,身下是黑色的半腰长裙,个子高高的,裙摆漏出纤细的脚踝,黑色的长发垂在腰间,手里拿着刚洗好的樱桃走了过来。
没错,这是我妈,而关于她的记忆,我只停留在了十年前。
她弯下腰,拿出一颗塞到陈楠的嘴里,陈楠便没在哭了,回应了她一个大大的笑脸。之后挽着发丝转过脸轻声唤我过去。
她没用过化妆品,脸上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细小的皱纹让她看起来苍老了许多我皱了皱眉,咬着嘴唇,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似乎看出了我的窘迫,也让我嘴里塞了一颗樱桃。
“好了,以后你们要听话点了…”便没在说什么,转身去做饭了。
陈楠没在哭了,而是转头看向我:“我叫陈楠,这是我的怨种老爸!”说完撇了陈叔叔一眼。
这个男人突然大笑起来:“道歉也没用,你零花钱还是得断,好让你长记性!”
“我叫言夏…”
我伸出的手停在的半空,没错,她又开始哭了。
之后,我们两家便老是搞聚餐活动,一来二去遍熟络起来,她也就成为了我唯一的朋友,从幼儿园,小学,中学,她带着我没少干过坏事…
12岁的时候,她拉着我去厕所,跟我说“言夏,我流血了!”当时我吓的不轻,连忙说:“要不出去给你买个创可贴。”她难以置信的看着我,噗嗤一下笑出来,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纸巾便教我怎么用,而当我知道卫生巾时,是我14岁。
她发育的很早,思想比我要成熟很多,当年流行用按键手机聊天,她就有事没事发几句非主流文学,获赞后在我面前显摆,我哪懂啊,我的零花钱全拿去买小说了,整天抱着书,看着那文邹邹的句子,感叹道,这些人连骂人都那么优雅,我得好好学学,要做到人死,嘴还活着!
有一天,她着急忙慌的把我拉到篮球场上,几个毛头小子围着一个小胖子,他坐在地上,眼角带着泪花,像是遭欺负了,他身下护着一只流浪猫,眼睛瞪着大大的,扯着还未变声沙哑的嗓音大吼道:“你们虐待小动物算什么本事。”小胖子虽然胖却有清秀的面容,白净的皮肤。
学校的陈设已经很老旧了,篮球场也是用铁栏临时搭建的,周边是一些老旧的居民房,爬山虎爬满了整个围墙,裂开的墙缝和水泥地板上已经挤出很多青苔,在夹缝中疯狂向外冒,即便几年后,这里将会被夷为平地,它们还是努力的活着。
为首的那个男孩,叫杨嘉译,听说老带着人打架,他手里紧紧攥着一根生锈的铁棍,上面沾满了血,而小胖子身下护着的小猫,腿上已经被戳穿了一个洞,鲜红的肉暴露在空气中,往外渗着血,有气无力的喵了几声,看上去奄奄一息。
“动静闹大了,杨嘉译快跑!教导主任来了!”不知道谁在人群中大叫了一声,然后那几个毛头小子灰溜溜的跑了。
一个穿着西式风制服,踩着高跟鞋的女人走了过来,围观的同学散了差不多,然后整个操场就只剩下了高跟鞋落地的回响。
我用手戳了戳她那圆润的小脸,小声道:“还不走,女魔头来了。”
上课铃把高跟鞋的声音淹没了,我见陈楠还不走,便把她拖回去。
我心想真重,吃那么多说什么长身体,就长肉了,脑子一点不长。
她一步一个回头的看着身后的小胖子和女魔头,然后转过脸,一脸真诚的看着我道:“言夏,我找到我喜欢的人了…”声音不大,却感觉字字清晰。
“不懂,迟到就要挨p了!”我骂骂咧咧拉着她从教学楼跑去。
之后,她就像疯了一样,带着我路过人家的班级门口,特意打听人家叫什么,或者喜欢什么,然后时不时弄出点声响。
陈楠的人际关系还算不错,跟谁都能打成一片,然后一来二去都熟了,大家也一起起哄。
那个让她念念不忘,历历在目的几个大字
‘阚严,我喜欢你。’
而阚严已经变成了眼前这个英气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