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也知道自己这力气有些不对劲。
所以只私下用来给下属立威,不多显露。
许是两个人记忆混作一个新的人,两个人的力气也一加一了,还是一加一大于二。
如今这力气正好用来喝兵血。
咱们至少名义上被招安了不是?也是明军啊。
此乃明军特色,不可不尝。
只不过五成还是太苛刻了。
几天挖沟伐木的力气活儿下来,队里四人怨声载道,暗自咒骂,疏远背离在所难免。
怕是再过两天就得急眼甩脸子。
待遇差了给的不够肯定出问题。
四个小卒如此,王左挂亦是如此。
陕甘民乱,时任三边总督扬鹤最初的选择就是招抚,陕甘提防州府官员最倾向的也是招抚。
“也就洪承畴一个明白人啊。”
李维看着已经重新汇聚有千余人的营寨,想想数日来往不到一掌之数的粮秣车马,觉得是时候点把火加加速。
想着,便赶紧寻到了他的贵人。
贵人在王左挂耳边提了一嘴李维喊那一嗓子,这才能让他捞到个伍长的职位。
“刘把总,小的来报恩了。”
李维鬼鬼祟祟的凑过去一句话,让刘把总摸不着头脑:“啊?”
这小子两手空空,报什么恩?
李维一脸慎重的拱手悄声道:“把总为小的请了修造边墙沟壑外带看门的差事,小的自然细心注意这几日营寨进出往来。”
此言一出,刘把总与其营帐中的兵丁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
“绥德卫送来的粮食越来越少,本来一天一送,如今却有三天不曾送粮过来,大军扎营这七日内,只有头两天有官府的人马过来,但自从那延绥巡抚属下来过之后就再没有官府的人来了。
且这几天,附近庄田屯卫里的人跑来探视营寨的,多是携带刀弓的马兵,那些返乡的弟兄们好些都说在半道上阻拦勒索,甚至被截杀过......”
很多事情不经人点拨一下反应不过来。
如今李维一点,刘把总眉头很快紧皱,面上也越来越难看。
半晌后也不多言语,挥挥手让李维退下。
“那我们咋办!?”
提点了刘把总之后,李维回头就开始用差不多的话术pua几个杂鱼手下。
不过这也说不上pua。
毕竟李维说的都是实话,大肆招抚乱军这法子看似不错,但从根上就错了。
大明朝做不到。
洪承畴这个明白人知道这时候只能杀,而王左挂被杨鹤大手一挥划到了绥德,正好在延绥镇管辖之内。
“那这还是只能反了!?”
面对四名多少有些惊慌失措的手下,李维一脸沉重的道:“晚了,那延绥巡抚这几日估计早已调好了兵马,绥德卫城门紧闭,我们这是被困在这儿了!”
李麻子一脸惶恐,他记得之前在韩城,就是这延绥巡抚将他们万余大军击溃,之后更是一路追击围堵!
“二狗你有法子吧!你可是......”
是死而复生的精怪。
李麻子不可能忘记这茬。
而如今这精怪摇摇头叹息一声吼就满脸愁容,小心翼翼的道:“等晚上我把这几天存下来的粮给你们分了,我们在营寨最外头,官兵来了能最先跑,切记,莫要乱传。”
这最后一句话对他们来说跟放屁没区别。
只能说看在能分到点存粮这块儿,他们没有第一时间把李维卖出去。
一个下午的功夫,本就不安稳的营中传起流言。
王左挂不可能听不到。
所以当天夜里,李维把存粮分给手下四人后,带了队伍里唯一一把软弓说要帮李麻子去顶夜哨,一转眼刀牌长矛在身,提着包袱就要趁夜离开王左挂的大营,直奔绥德卫堡而去。
当天半夜,一支绑着破布的箭矢飘飘忽忽的磕在了绥德卫的城门前。
天一亮,开门的卫兵很快发现了这支落在城门口的箭矢,解下破布见上头写了字,便将其呈给了城内的守备。
守备打开书信一看,面色陡然绷紧!
‘王左挂诈降,正密谋造反。’
只一眼,守备看似凶悍的脸上满是焦躁,竟还浮现些许惧色:“我就知道!这些天往哪儿去的贼人数不胜数!”
也不怪他这幅怂样。
绥德卫虽然是西北诸多边堡之一,但也只在洪武年间辉煌过,当时乃是边境重镇,驻扎万余人,此后朝廷在绥德北方设置了榆林卫,将绥德城堡内的兵力与居民尽数北迁,渐渐的这里就成了一座内地卫堡。
如今堡内所屯兵力不过三百余人,平时还得分兵出去看守周边的长城墩台。
就这,他们还是西北三边诸多小卫堡中兵员相对富足的......
守备更是深知自己麾下这点兵力的战斗力。
若是王左挂杀来,莫说两千人了,就是五百人那也难顶。
说罢这守备腾的站起,招来身边亲信:“快将这箭书给洪都爷送去!”
箭书内容没啥好怀疑的。
因为绥德卫负责给王左挂供应粮秣,绥德守备自知周边镇县供他们已经有些不乐意,已经没法挤出余粮送去了。
而本就是专门监视王左挂的绥德守备送来箭书说王左挂又要反,还能有错?
显然,加速效果很不错。
当天王左挂的大营周边就多了些游骑,周边乡镇居民也都销声匿迹,营里出人去附近打探消息,结果遭游骑追杀!差点回不来!
营中本就有些流言,如今更是板上钉钉!
不反都不行了!
“狗爷,咋办啊。”
李麻子现在是一点不怕什么妖魔鬼怪了,甚至有些期待李维真的是妖魔鬼怪。
最好是能救他命的。
队伍里其余三人也眼巴巴瞅着,他们从李麻子嘴里听了那死而复生的故事,如今也怀着找主心骨的心思。
李维手掌摩挲着腰间刀柄,斜他们一眼:“把狗字去了。”
“爷,咋办啊。”
“现在老实呆在这儿,等人来了就躲。”
事实上也不需要说。
箭矢送过去也就两天,官兵就找了过来,大军尚未骑脸,只不过派了一名使者过来,李麻子四人直接就没了影儿,不止他们,王左挂营中这两天逃散了百余人。
而李维提着打磨的锃光瓦亮的单刀,翘首以盼。
“入你妈妈的狗官!说话跟放屁似的!老子定要杀尽你们全家十八代!”
王左挂叫骂的声音格外嘹亮,在营中隔着老远都能听到,让李维大感欣慰。
太对了恩人,太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