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中。
一头牛犊大的健硕黑犬畏惧的趴在地上,硕大的脑袋埋在地上,不敢抬头和许殷对视。
许殷看向这头黑犬,这是观中弟子饲养的一头妖兽,修为还未入九品,不过却已经能和虎豹较力,凶猛异常。
沉稳的脚步声传来,许殷抬了抬手中的鬼火灯笼,火光照向来人,是一个大腹便便的胖老道。
“呦,竟是观里来人了,我还当是谁大清早的来敲门呢,师弟是接了观中任务前来诛杀那头食脑怪鸟吧!”
胖老道满脸热情笑嘻嘻的走过来,余光瞥了一眼地上翻滚挣扎的阴鬼童子,笑着道:“这头小鬼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冲撞师弟,不知死活的东西。”
说罢,胖老道朝着趴着的黑犬挥挥手吆喝了一声“黑斗。”
那黑犬听名,两只耳朵瞬间一动,随后张开臭气熏天的大嘴,一个猛扑扑到阴鬼童子身上,狗嘴一口咬掉阴鬼童子的脑袋。
阴鬼童子都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瞬间一命呜呼,鬼体消散,那黑犬鼻子一吸,鬼气尽数被吸走。
许殷看着这一幕,拍手称赞道:“好一头凶猛的黑犬!”
“师兄这黑犬是什么品种?”
胖道人摇头摆手道:“不过是血牙犬和凡狗的后代,不是什么好妖兽,若是幸运,还能破入九品,不然也就是不入流的妖兽罢了。”
“我看师弟好生眼熟,咱们可是见过?”胖道人狐疑询问。
许殷笑道:“去年我曾从此处去往的无道山。”
“去年?”
胖道人眸子疑惑,随后反应过来惊讶道:“竟然是你!”
“师兄这是想起来了?”许殷道。
“自然,自然。”
胖道人神色惊讶,啧啧称奇,感慨道:“师弟当真是不同凡响,以杂役道童的身份入门,竟然能在一年之内晋升外门弟子,果然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
“师兄过誉,这食脑怪鸟一事还得请师兄详解。”
“应当的,师弟彻夜赶路而来,先进屋一坐。”
胖道人迎着许殷走进屋中,亲自泡了茶给许殷斟上一杯,坐下道:“这食脑怪鸟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前几日已经在许家镇吃了好几个幼童,如今镇上人都躲着不敢出门,我去看过一眼,那妖兽只是九品中期,但是毕竟飞行在空,一有不对立马便逃,狡猾的很。”
许殷看着胖道人疑惑道:“师兄修为在我之上,对这妖兽也束手无策?”
“嗐!”胖道人叹息一声,拍拍自己的腿道:“年轻之时留下的毛病,这腿平常走路尚可,却跑不快,当年也是伤了丹田,那时我便是引气境后期,如今几十年过去还是如此,甚至不能剧烈斗法,不然这丹田便难以承受。”
“竟是如此!”
许殷眉头微皱。
胖道人开口道:“不过师弟放心,我虽不能主战,从旁策应却并无大碍,还是能帮一些忙的。”
“那便多谢师兄。”
许殷颔首一笑,继续询问道:“那妖兽这几日可曾在许家镇继续出现?”
“这我便不知了,这几日我也未曾再去过许家镇,师弟若是要去,咱们天一亮便去一趟。”胖道人开口。
这胖道人也是个不作为的东西,坐镇此地,除了知道有一头食脑怪鸟作乱,竟是什么也不知晓。
许殷沉思一瞬,道:“如今既然回来,我还是先回家一趟,师兄便等天亮再来许家镇。”
“师弟竟是许家镇的?如此也好,那我等天大亮便出发。”胖道人有些惊讶。
许殷点点头,桌上的茶水也未喝,起身告辞径直离开。
胖道人一路送许殷出观,回了门之后有些可惜,那阴鬼童子他已经养在身边数年,平日里端茶送水也用心的很。
“要怪便怪你时运不济……”
“少一个童子伺候也多有不便,还需得再炼一个补充才是。”
……
小路上,许殷以风行术提着鬼火灯笼快速前行,左右不过两刻钟,许殷便看到前方熟悉的小镇。
许家镇人口不多,只有三百来户人家,许殷家在镇子东头,镇子里黑乎乎的一片,没有一家亮着灯,街上也没有一个人,所有人家都紧紧关着门户,没有任何动静。
许殷提着鬼火灯笼来到一家土胚和石头混合建造的房院门前,目光有些复杂,在门外安静的站了将近三十息,许殷才抬起手敲门。
砰砰砰的敲门声响起,房院里依旧很安静。
“爹!娘!我回来了!”
许殷开口吆喝。
房院里响起动静,许殷听到了自己兄长的声音。
“老二?”
“是我。”
“吖!真是老二回来了!娘,真的是老二!”
“二哥,是二哥!”又有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
院里传来惊喜声,紧接着杂乱脚步声跑来,快速将门打开。
许殷的兄长许粮个头比较高,人也有些黑,开门看到许殷之后,前进的步伐突然停下,一双眼睛瞪大不可置信。
许粮身后,今年十三岁的五弟许实和四妹许甜甜一左一右躲着,明明很欢喜,但是看到穿着道袍,手里提着鬼火灯笼的许殷却不敢靠近。
许殷脸上露出笑容,上前拥抱许粮打破僵局,轻声道:“大哥,你又黑了。”
许粮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手足无措的拍着许殷肩膀红着眼睛道:“老二,你…你也白了。”
“二哥!”
许实和许甜甜扑过来,一人抱着许殷一条腿。
许殷笑着点头,揉揉两人的脑袋看向家中,道:“爹和娘还没起吗?三妹呢?”
许粮抹一把眼泪道:“老二,爹…爹他已经没了,娘断了腿,在床上呢,三妹她…已经嫁人了。”
许殷脸上的笑容消失,沉默一瞬,低声道:“怎么回事?”
“咱们进屋说,这些天镇子里有大鸟吃人。”许粮拉着许殷走进主屋。
鬼火灯笼照亮房间,走进房间里边,许殷看着自己这一年之间好似老了十岁的娘心中一揪。
床上半躺着的许母泪流满面,嘴唇颤抖想要喊许殷的名字却怎么也喊不出来。
“娘!儿子回来了!”
许殷放下鬼火灯笼快速趴在床前。
“儿……我的儿啊!”
许母发出声来嚎啕大哭,一把抱住许殷哭诉道:“儿啊!娘还以为这辈子见不到你了!你爹,你爹他临走之时眼都合不拢,嘴上都是念叨你,不知你在那登仙观过的怎么样……”
许久,许母止住了泪,看着许殷身上的道袍还有奇妙的鬼火灯笼连连点头道:“我儿出息了,竟是也成了那登仙观的仙师。”
许殷擦拭一下母亲眼角的泪水,问道:“娘,你这腿是怎么回事?爹又是怎么没得?还有桃花,她怎么就嫁人了?”
许粮哭腔道:
“老二,爹是失足从地里摔到了沟里,在家里躺了三天没钱治伤硬生生拖没得。”
“爹没了以后,家里就更难了,许有德他们家总是欺负咱们,还占了咱家一亩地,我和娘去找他们说理,被他们一大家子按着一顿打,娘的腿就是那个时候断的。”
“后来那许有德还反口污蔑我们打砸了他们家,镇上都知道怎么回事,但是许有德爷爷毕竟是镇长又是族长,族老们都向着他们,反让我们赔钱,说是没钱赔就赔地,赔房子。”
“到最后许有德又说可以不要地不要房子,把桃花卖给他做妾!”
许殷脸色已经阴沉出水,沉声怒道:“你答应了!”
“没!”许粮涕泗横流,捂着嘴道:“他,他在族祠当众威胁桃花要么嫁他,要么就打死我们全家再嫁给他,桃花妥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