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张狂

我缩起身子,躲在供桌底下,借着垂下来的破旧桌布掩盖自己的身躯。屋顶的大洞外面月光依然明亮,使我可以看见外面人形的影子印在纸窗上。

影子不断靠近纸窗,一步,两步,三步

像倒计时一样,我的心也随之提起。

纸窗上有分布不均匀的不规则破洞,外面的人正顺着这些洞向土地庙里面窥探。我尽力的隐藏自己生怕被发现。窗外的人站了一会便向土地庙的大门走去,一推门却被门闩挡住。

外面的人停住好一会,在这一段时间中,我连大气都不敢喘。我感觉,透过黑暗我已经能够看到李叔发红的,布满血丝的双眼。门被关上了,外面响起了嚓嚓的枯叶破碎的声音,此时这声音仿佛我的救星一般。

一阵风又把云朵送给了月亮,土地庙里又是一片漆黑。我躲在供桌底下,半天不敢出来。大约十分钟左右,我觉得我已经确定自己十分安全了,于是便从供桌底下钻出来。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摸到窗子旁,顺着洞往外面看却突然看到了一只眼睛!

我吓得喊叫出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外面的李叔一斧头劈开纸窗,四周虽然很黑,但是我却能清晰的感受到他正在死死的盯着我看,我感到一阵毛骨悚然。李叔不是已经走了吗?!为什么又会突然出现在窗边呢?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站在窗外的李叔拿出手电筒,对着庙里照来,借着这个光,我看到了李叔脸上诡异的微笑,在头上流下的血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恐怖

“唉呀,年纪大了,腿脚都不好使了”李叔的语气很轻松,像是在跟邻居唠嗑一样

“你.....你是怎么靠过来的?!”我的声音很大,一个是为了引来可能已经到来的警察,另一个则是为了掩盖我的声音颤抖

但是李叔很明显听出了我声音中的害怕:“哦?这个不重要,等你到了地府,问判官就可以了。”李叔两只脚跨进房间,坐在窗台上,掏出一块白色的手帕擦擦自己头上的血:“小伙子,下手挺重。”李叔的声音很慈祥,脸上带着破窗时的那种微笑,这种微笑很熟悉,但我忘了在哪里见过。那是一种很开心的微笑。但是却让我感到非常的害怕

见我不回答,他便一边擦着头,一边说:“真是可惜,你这样的人是我最喜欢的。真希望能把你关在墓穴里,让你慢慢享受死亡,像你的那个朋友一样。但是呢,把你给杀或许会更好一点....”李叔的语调突然变得像个知识分子,他根本不害怕此时的我会逃跑

我想起来那种笑源自哪里,源自村里杀猪时屠夫的脸上。我顿时感到一阵反胃:“你竟然杀人?!”

“哦,当然,对了,正式的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张狂,是江城第一中学的化学老师,曾经。你知道的,后来我被警方通缉。当时警察们发现尸体一般不是完整的,于是以为我是拿来留作纪念了,但实际上,我把那些‘纪念品’都用在了更有意义的地方。”李叔,不也许叫张狂更合适一点。他拖着斧头,在门与窗之间来回走动“好了,闲聊到此结束,捕猎开始啦!”

张狂显得异常兴奋,拎着斧头向我跑来,抡圆了斧头向我劈砍过来,我闪身躲避开致命的一斧,身后的供桌却遭了殃。我捡起地上的供品盘子向张狂甩去,但是却都被他挡开了,电影当然与现实不符,盘子在地上碎裂开来,而不是在张狂的身上裂开

但是他显然还是吃痛了一下,不过,想象中的暴怒没有出现,张狂仿佛变得更兴奋了。就像一个百发百中的猎手突然空枪,并非恼羞成怒,而是更有兴致。我向土地庙的大门奔去,拉掉门闩想要把门拉开,却发现门被从外面锁上了,看样子是门上的拉环被两根一根绳子用死结串上了

该死的,这个人要不要那么细心啊?!

我转过头,发现张狂正饶有兴致的看着我,显然是在品尝我的绝望,就像是餐前的开胃小菜一样,并不实在,但是却让顾客对后面的主菜更加期待

“放弃吧,说不定我还能给你一个痛快”张狂微笑着,这一次是张狂慈祥的恐怖的微笑

我靠在门上,双腿一软坐倒在地上,手却突然碰到了一个瓷片,想必是刚刚摔坏的供盘上的碎片。我心中暗喜,但是却没有表露出来,这种过山车一般的希望绝望反转,让我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在收缩。

张狂一步一步朝我走来,显然,他是属于那种极度自信的人,当然他也有自信的资本。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必杀局。而我呢?瓷片只是一个小工具,获救的几率微乎其微,但是除此之外我别无它法,这个瓷片仅仅是增加了我反击的能力罢了,面对一把斧头,我刚刚热起来的心马上又冷了下去。

可我也只能放手一搏了

我突然暴起,扑向张狂,用尽全身的力量想要弄倒他。斧头在这种近距离的战斗下显得十分鸡肋,我用手臂卡住他的脖子,用腿压着他拿着斧头的右手。

正想把瓷片扎进张狂的身上,却不小心把自己的手给划破

张狂见状把左手从我的背上摸来,使劲按住我先前被刺伤的伤口,用力的把刚刚结的痂撕下,伸出手指插进了血肉之中!我惨叫一声却不敢放松,手中的瓷片也掉到地上,但是已经没有时间捡了,我摁住张狂,用另一只手臂朝着张狂的脸上招呼过去,但是当我的拳头刚刚接触到张狂的脸时,一股猛烈的剧痛从腹部传来,我低头看去,是张狂从兜里摸出了那把伤过我一回的小刀。

张狂拔出小刀,又连捅两下,我松开了张狂,倒在了张狂的旁边,感受着我的生命不断流失,感受着一跳一跳的太阳穴,缓缓闭上了眼睛——该死的,哪有那么多回忆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