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华晓学校社团的任职学年是大二做会长,在大一新生时经历过社团活动以及与上一届的会长往来中,或许成为下一任接班人的预备人选进行培养,或者中途有留任意愿与其他候选人放到一起,和前一任要退休的会长们外加管理部的顾问一起攒一个大会进行公开选举。
而陈华晓他们一届正巧在大一的下学期那年碰上疫情,受政策管控方案整个一学期在家中度过,便只好将会长社长的竞选仪式放在了线上。关于文学与民乐两边,陈华晓作为会员期间都可谓鞠躬尽瘁,两边不论选哪里留任都能轻松讨到个一官半职。
于两边社团会长的友谊,陈华晓倒是一时没想好留在哪边更好一些,而最终促成他决定的主要因素还是两个人。
一个是在民乐社团垂帘听政的陈老板陈剑,一个是当时要竞选文学社团正会长的朋友王枳焕。
要陈华晓说这两人一个是坑蒙拐骗一个叫人情世故。
文学社团与民乐社团在上一届都是只有三个会长,在竞选前分别都把自己准备栽培扶持的候选人员拉个换届群方便交接和交流,给那些有能力并有意向的准新会长们讲解流程事项。这样一来陈华晓这一些竞选成员也同时能知道同社团里竞选成员都有谁,从平时活动中多多少少也会了解其他成员的能力。
这次的换届两边在职的会长都说了,以前人手不足只设了三个会长,而换届的新干部则可以设一个正会长与四个副会长,总共五个会长共同管理,所以竞选的人多一点也还有更多选上的机会在。很巧的是文学社团和民乐社团候选人在陈华晓都不参与的情况下都足够五人了,他只要留任会长就一定会挤个人下去。
当然挤人下去这是他总结自身作为和能力给自己的定位。
更巧的是,文学社团的竞选人他都认识且都还算熟,倒是民乐社团那边看着五个人里有仨很陌生,不包括唐璃但包括夏青青。
我记得民乐社团每次授课活动啥的我都去了啊,您几个是哪位啊?
这个时候陈剑给他打来个电话问他要不要留任。
“我还在纠结留文学那边还是留民乐这边,”陈华晓很诚实的说,“文学那边我的熟人很多,你看咱这边,哇——去,我好些不认识。”
“怎么就不认识了,你看那个那个……唐璃你还不认识吗?”陈剑说。
“对我就认识个唐璃,然后还有小沈。”陈华晓知道陈剑看不见依然耸耸肩,“而且我自己二胡啥水平我自己知道,你不是说咱这里在我之前还有三个拉二胡的学姐嘛。”
这句话如果放到一年后再想想,陈华晓能写一篇题目《被陈老板气走的三个拉二胡的学姐》的一千字文章,如果放在现在大四他能加到三千字写一篇《被陈老板气走的三个拉二胡的学姐和唯一愿意教二胡的小雨落》。
“你管她们干什么,她们都大三大四了又不留任。”陈剑边说着话边回别人的消息,“我问你愿不愿意留,咱这里现在缺一个领头的人物。”
“哎虽然我不认识,这不留的人挺多的,不应该缺人啊。”陈华晓刚说完发觉到人虽然多但自己不认识很有可能华而不实,起码说明并不活跃,于是他又补了一句说:“那明九江呢?他不是笛子吹的挺好的吗?”
一年后再补一篇一千五百字的《目中无人还有些虚伪的明九江》。
“明九江说不想管理,只想当个教书匠。”陈剑说。
陈华晓沉默了,他其实也是简单想当个教乐器甚至只是混过来玩玩的编外人员,也不用想处理不知多少的麻烦事,目测着文学社团里靠自己的底子总能得心应手,大不了去干审稿的工作去,没兴趣什么功名要的就是一个无为和逍遥。
现在陈老板说现在我们这里缺人啊没有人能胜任能管理,啊我们现在缺你不行了,大概意思要是你要学学失败的man能力越大责任越大。陈剑发挥出“陈老板”外号中的奸商能力,在他沉默过程中各种软磨硬泡。
可陈华晓就是吃软不吃硬。
“那我留啥呀?”陈华晓在他忽悠下动摇了,“我留正的还是副的?”
“那肯定是留正的啊,你不当正的谁去当正的。”陈剑说话越来越含糊,又说:“你等一下,我这里来了个电话,待会儿给你回过去。”
说挂就挂了,陈华晓看看自己的手机,又到文学社团的换届名单里看了看,在其中挑了叫王枳焕的女生开始聊天。
陈华晓:你也留任?留正的副的?
王枳焕:想混分,留个正的。
陈华晓:我在纠结文学和民乐留哪边。
王枳焕:你还留文学?你别吓我。
陈华晓:纠结着呢还没想好。
王枳焕:你别来文学了你来了我就选不上正的了。
陈华晓:……我也未必选的上啊。
王枳焕:不!你绝对会把我挤下去!
陈华晓:而且你选不选的上又不一定关我事,哦你问乐乐他选哪个了吗?
王枳焕:乐颖想当副的,其他人不知道。
陈华晓:你竞争压力也挺大啊,剩下个掌门夫人不知道选正的副的,而且另外那个小东也不差。
这个称呼很武侠,是因为陈华晓在例会时和左会长聊天说我看到你这个姓就想起来左冷禅,我能不能以后叫你叫左掌门?会长说没问题,于是陈华晓就称呼左会长叫掌门,疫情前那学期同届里有一个女生,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和上一届的左会长成了男女朋友,这样掌门的女朋友也就顺其自然叫掌门夫人。
小东没啥特别突出的,但是在上一届会长带领陈华晓去外校帮忙参加读书活动推荐书籍时他也跟着,有几个说的上名的活动能看到,似乎也是学术部写文章的。
王枳焕:掌门夫人我知道,小东他干过啥?
陈华晓:一起参加过活动,而且……他还是广播台的,应该也有点优势的。
王枳焕:救命,你别吓我,就一个掌门夫人我就够害怕的了。
陈华晓:要不你去问问他们选正的副的?
王枳焕:别,我害怕。
陈华晓耸耸肩,王枳焕不能说像民乐社团这边一样一点不突出,她卡在了大家都差不多贡献又差不多水平上,像乐颖明确安静把自己划去选副会长上与世无争不造成什么压力了,其他的未知永远都是最折磨的。
过了一会儿陈老板电话打回来了,说他那边还有一个姓褚的女生想竞选正会长。
“那不挺好的,你让她当正的呗。”陈华晓把这个名字从脑子里过了一遍,压根没想到今天之前有见过这个姓的。
“不不不,我更看好你。”陈剑说,“她还没决定,而且我觉得你当正会长会更好。”
“其实我就想留文学那边,然后这边平时来玩玩啥的,不和他们争这个名头了,我觉得”陈华晓想说自己其实能力不够不敢管,就一下把自己想法说出来了。
“你要是留文学那边,你这边就来不了了。”陈剑当场打断,“你留了那边社团,民乐这边不是成员平时你就进不来,肯定得断了。”
“不应该吧。”陈华晓觉得大学社团不该那么没人情味,怎么留个任还弄得像党派站队势不两立了?
“就这么说,你要是在文学那边,你想来玩他们同意我也不让你过来的。”陈剑貌似一本正经的说,“这不符合规矩。”
好的陈华晓又可以补写篇八千三百字的《陈老板的规矩》。
陈华晓没和他继续纠结能不能回来玩的事,而是去找王枳焕去商量,他突然想到文学社团几个人他都熟,既然陈老板规矩那么严他就问问能不能在文学社团不留任却回去“探亲”。
王枳焕表示可以可以你随便来,你就去选民乐那边的正会长吧你肯定能选上的,没事你就到民乐那边咱们可以到时候一起办活动。
吃软不吃硬的陈华晓留在民乐社团的打算已经定下一多半了。
陈华晓虽然人实诚些却不至于死板,有打算却没当即跟陈老板讲明,他接着问陈剑说:“那你说我选正会长是吧,你确定我能选的上?”
“哎呀,民乐这里没人了呀,”陈老板还是那套说辞,“你要是不留哪有人能担这个大任啊。”
“那行吧,”陈华晓以勉为其难的语气说,“你别搞我啊,我听你说的奔着正会去的,到时候要是没选成正的我也不管什么了,有学二胡的我带带,别的事也和我没关系了。”
“你别带上我好不好,我又没说什么。”陈剑开始不认账了。
“你说的民乐这里没人了才找我,然后希望我当正会长的。”陈华晓心想这人怎么这样呢,“你要是有别人上去当正的给我个副的,那就是你那边有人能委以重任了呀,啊到时候给我个副会,那我待着还有啥意思。”
“好吧,行行行。”陈剑把电话挂了。
他就把这事给王枳焕提了,在他看来民乐竞选会长的人里面确实没啥竞争对手,五个人三个没见过,唐璃和小沈什么活跃度贡献度他也清楚,而且后来和小沈提及小沈说不用太在意了就是走个过程,看咱这边的人感觉就内定你了。
话是这么说,而且确实有走流程的意思,不过陈华晓还是根据上一届文学社团和民乐社团曾经的竞选PPT认认真真也做了份自己的PPT出来,全部内容用了八页,把自己介绍个遍再谈了参与什么工作对未来什么规划。他看着两边会长发的频繁会出现问的问题,想要挨个做个答案分析来着,结果半因为没安排好时间半因为懒就只是在脑子里过了前面几个问题就不管了。
因为疫情原因,这届新大一连下学期的课都是在家上的网课,会长的竞选也在线上进行。兼得了鱼和熊掌的陈华晓排在第二天下午,尝试自己的仕途也打理好了文学社团那边的人情世故,在新生时两边会长不得罪到竞选会长两边关系少到接近无的不得罪。
文学社团第一天早上第一组开始竞选,王枳焕怕乐颖自己都起不来又容易忘了叫他起床,还顺道委托了陈华晓,于是人还怪好的陈华晓去上二胡课的路上顺手给她打了个电话过去。
那个姓褚的女生竞选当天来都没有来,竞选先是唐璃和夏青青与一个姓龚的男生,接着才排到陈华晓。虽是线上陈华晓也是第一次表现如同面试,他写了一整页纸的稿子对应自己的PPT,却还是感到紧张。
他去找了个在民乐社团认识的要去书法社团竞选会长的朋友聊天,那个朋友说别担心了我觉得上一届的会长姐姐早内定你了。这时正到夏青青在自我介绍,那个朋友又说这个小姐姐听声音啊没听过,再看名字哦确认了不认识,我来的少但也知道有谁活跃,他们肯定比不过你的。
你还真别说,现在已经有三个人在互相不认识的情况下都说我陈华晓应该内定会长了。
该紧张的紧张,该介绍的介绍,PPT一页页按节奏翻,把话照稿子念。明明没准备过会问的问题,陈华晓在讲展望讲安排的时候突然一激灵,看自己写着了解社团的现有问题,就预感待会问的时候肯定会从这个方面问起来,于是稿子继续念,暗中八核大脑开始思考说辞。
果然不出所料会长问你说你了解现有的问题,那能不能说一下问题是什么有什么办法解决。陈华晓只好按照临时想的说辞说现在会员练习的积极性不强,他打算从兴趣培养着带动让他们渐渐热爱。一边说着一边想到了自己,突然感觉自己坚持了一学期下来也是高中时想都不敢想的。
两天后陈剑给他发消息说,恭喜,副会长。
陈华晓脾气瞬间上来了,要是陈剑在面前他必定口吐芬芳,那可如同康茂才大骂陈友谅一般痛骂奸贼无义的冤家。陈老板说辞撇清关系还带点“我是你学长”的道德绑架,说你怪我也没用我不是会长了不是我决定的,说什么犹豫了呀不要来质问你要尊重学长啊。
陈华晓按自己竞选前的想法他就不去涉身管理了,可还是奈何不住自己放心不下社团的新生又卷入其中,在苦干半年后姓龚的那位正会长一言不发辞职不干,甚至删了他好友然后消失不见。剩下陈华晓跟唐璃跟夏青青忙在一线,小沈居于文职材料继续扯着让陈老板垂帘听政着一半的民乐社团。下学期社团管理部说你们正会长人选好了吗,那三人就无一例外指着陈华晓,于是叫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正的还是副的就很快结束了大二生活。
王枳焕同学在文学社团做了半年正会长后与左掌门以及掌门夫人不和,不愿再受委屈也提出辞职,剩下半年的正会长是乐颖顶了上去。两边相似的是,文学社团的新生未必知道王枳焕但基本认识乐颖,而民乐社团的新生也未必知道龚会长但都经历过陈华晓的带领。
陈华晓还连着好几次在民乐社团会长在职期间去文学社团救王枳焕和乐颖的场。
几年后陈华晓提起竞选那阵陈老板坑蒙拐骗和王枳焕的人情世故,王枳焕说早知道我也不去选了让你留文学这边也挺好的,而夏青青和唐璃告诉他说,陈剑也给她们打电话然后也说什么民乐没人留了啊非你不行的那类话。
气得陈华晓又想写一篇几万字的《论晚清政府的民乐社团和垂帘听政的陈老板》连载吐槽陈剑陈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