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来者不善

《神将》游戏内。

险峻的涯石探出海岸,海浪自下方一排排袭来,日经月累,将涯石下面拍出一个巨大的新月凹弧,故,世人称此涯石为月涯石。

悬海阁就建在那月涯石的尽头之上。高矣,危矣。

天晔穿着一身简单的素黑色缎袍,戴着遮了大半张脸的面具,静静坐在悬海阁二楼临窗的位置上,手中轻轻转着一只温热的茶碗,目光透过古朴木雕的窗户,望向深远的大海,将壮阔无边的蓝色尽收眼底。

一名十一二岁的少年,背上背着个抵得上他半个身长的硕大葫芦,默默站在天晔身后,他的脸上稚气未脱,却冷峻坚毅。

悬海阁的二楼,再无他人。连小二都不敢轻易上来。

楼下传来一阵嘈杂,然后一个一身英武之气的男人从木楼梯一步步上来。来人健硕,却未在木楼梯上留下一点声响。

轻功极好。

少年一动不动,却用冰冷的眼神盯着来人,右手悄悄握向腰间长剑。

少年的动作极小,却被来人看在眼里。来人忽然大笑:“哈哈哈,天晔,你现在是要拿这个娃娃当保镖吗?”

叫做小九的少年闻言眉头紧皱,握住剑柄的手攥得更紧了,却始终未动一动。

天晔将目光从窗外收回,冲着来人露出懒懒的笑容:“东方奇,你怎么来了?”

东方奇也笑,笑中夹着一丝丝狠辣:“是啊,来杀你。”

“还来?”天晔说着,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指向自己桌对面的位置。然后径自翻开一只新的茶碗,提壶倒了大半碗茶进去,置于对面。

东方奇却猛然抽出身后宽刀,霸气一扫,刀风延伸,将桌上新斟好茶的碗掀翻,落地,破碎。

悬海阁的二楼本就安静,哗啦哗啦的海浪声却盖不住茶碗破碎的清脆。此时,连楼下的人都屏气凝息,他们虽然里三层外三层围在楼梯口,却谁也不敢向上一步。

小九见状,沉不住气,拔剑出鞘的同时已经一步迈出,却被天晔举手拦住:“小九,谁许你出剑了?”

小九目不转睛怒视着东方奇,牙齿咬得紧;但纵有万分不甘,却还是慢慢把剑插回了剑鞘。

东方奇并不在意小九的举动,他的手掌猛击在天晔面前的桌子上,大声道:“为什么!为什么她选择的还是你!你不过是一只躲在黑暗中见不得光的老鼠!我才是更合适她的人!”

天晔也收敛了笑容,却不怒,抬头看看外面的日光高照,好似委屈地嘟囔道:“我这不是在阳光下坐得好好的么?怎么就见不得光了?”

东方奇不善言辞,一时被噎住,指着天晔:“你……你……”

天晔又笑,也学着东方奇指着自己,调皮地说:“我、我。”

东方奇瞪眼,眼珠通红,他吼:“天晔,你这鼠辈,今日必须在玩家们的见证下,与我一战!悬海阁顶上,我等你!”

说罢,不等天晔回复,东方奇猛一跺地,飞身而上,凭肉身穿破头上屋顶,立于之上,而丝毫没有受伤。

天晔看着好好的琉璃黄瓦哗啦啦掉下一片碎砾,无奈地用手捂住了眼睛,叹气道:“这家伙的狂躁还真是一点没改。”

天晔站起来,先伸了个懒腰,然后下意识地四指划过腰间,把一排柳叶飞刀默默摸了一遍。

久跟在天晔身边的小九,看到天晔这样的动作,便知道他这次是准备出手了,于是出声拦道:“天哥,你该不是真的要跟他打……”

天晔弹了一下小九的脑壳,道:“怎么,担心我会输吗?”

小九想要点头,却又有些犹豫。

天晔笑道:“小九,这世上的输赢,可不仅仅是由武力的强弱决定的;最具有杀伤力的,反而不是匹夫之勇!”

小九似懂非懂地看着天晔。

天晔却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解释,而是说:“要说这东方奇也真是一根筋,自从红幻儿对他说了那番话,便一直嚷嚷着要与我决斗。可他们两个之间的爱恨,关我什么事儿?我屡屡躲着他,算算也已经一个月了。今天是我最后一次登录这个游戏了,那就陪他打这一次吧!不然今后,总有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对我念念不忘,多不好啊!”

说完,他径自大笑起来。

小九抓起椅背上的黑色斗篷,抖开,帮天晔披好:“但天哥你真的决定放弃这个游戏了吗?”

天晔无奈地笑了笑,有诸多苦衷,却什么也没说。

他系上斗篷,纵身一跃,从刚才东方奇钻出的破洞中跃上瓦顶。

楼下的人见状哗啦啦涌上来,个个仰着头,相互推挤着,希望透过瓦洞看到些什么;却无奈瓦洞太小,视线受阻,只看到天晔的半只脚掌。

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句:“出去看啊!”然后人们又才回过神来一般,哗啦啦蜂拥而出,一如来时那么果断。

很快,月涯石内侧就站满了观战的人,连海面上都飘着一只只观战的船。人们全都仰着头看着悬海阁楼顶的两个人,惊呼、兴奋,七嘴八舌嘈杂一片:

“天啊,谁能告诉我,我这是看见了什么??天晔终于要与东方奇决斗了!?”

“喂,喂?牛蛮子啊?快!快到悬海阁来!有大事!对,立刻!马上!Atonce!”

“哎哎,你们说,他们两人到底谁更厉害?”

“那还用说,肯定是东方奇!他可是咱们服务器综合战斗力排行第三的人!”

“哼,那可不一定,我就看好天晔!传说他从无败绩!”

“从无败绩?我看那是因为他从来不与人决斗吧!我可听说,他抢了东方奇的女人之后,东方奇大怒之下邀他决斗,他竟然躲东方奇躲了一个月!亏了他的职业是刺客,净用些蒙面的装备,否则,就他这行径,早就丢脸丢到阿尔法星球去了!”

“我怎么听说天晔要退出《神将》游戏了?”

“那怎么可能!《神将》正式运行才两个月,正是玩家蜂拥而入的火热期。他这号可是刺客榜上排第一的,以后前途无量!”

……

悬海阁的顶上,海风还是蛮大的,把两个人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倒是好看。

天晔一身素黑缎袍,外加一件玄色斗篷,显然不是打斗的装备。

东方奇则是银白色战甲,手持一把龙背宽刀。他虽然面相生得不算细嫩,但身形不错,又舞得一手霸气刀法,吸引了不少女玩家粉丝。

东方奇看着对面比他瘦了两圈的天晔,轻蔑地说:“怎么,这次不躲了?那今天就让你尝尝爷爷的裂天刀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