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柚萱整个人都懵了,呆呆的站在原地半晌都没反应过来,眼里只剩下一具具从火海里搬出的烧焦尸体,和火光映照下人们恐惧惊惶的表情。
她身侧指尖紧握,手背青筋绷起,昭示着主人此刻的愤怒。
哪怕怒不可遏,她的声音依旧平静:“是谁干的?”
杨子毅看着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沈柚萱这幅样子,吓得呼吸都屏住了,小心翼翼道:“来禀告的人说,是十王爷。”
司马桀!
就因为他的私心,为了报复她,就眼也不眨的要了这么多条人命吗?
沈柚萱俏脸紧绷,双目泛红,猛地翻身上马就要进城,没想到手指刚摸到缰绳,就感觉一道凌厉的风刃迎面袭来,她神色一凛,为了躲避从马上摔了下去。
落地滚了几下起身,就见不远处的火光里站着一个纤细却充满杀意的身影。
正是刚被司马朔送回暗卫营没多久的青燕。
沈柚萱心脏骤然一沉,眷背冒出一层冷汗,下意识拔出刚才出门时下意识带上的匕首,用来防身。
“你是什么人,竟敢当众行凶?”杨子毅也察觉到对方来者不善,警惕的率先发出质问。
青燕的精神状态明显不对,看着她的眼神里有着疯癫和狠绝,和孤注一掷的绝望与恨意,提剑朝她走来。
“都是因为你,主子才将我驱逐回暗卫营。”
“都是因为你,我才被主子厌恶,多年努力毁于一旦。”
“都是因为你,我连再见他一面,偷偷喜欢他的资格都没有了,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我今天就要取了你的性命,只有这样主子才会清醒过来,知道谁才是对他最好的!”
话音未落,剑光已至。
沈柚萱知道青燕已经魔怔了,她说什么她都不会听的进去,只想一心取她性命,她狼狈躲闪,身上又添了几处新伤。
青燕不计后果的阻杀,根本不是她能抵抗的。
杨子毅看到沈柚萱不敌,急的在原地直转圈圈,连忙打发人去给司马朔报信后,一狠心抽出身上的佩剑,咬牙朝青燕扑了过去。
他出身官宦世家,君子六艺都有涉猎,只不过学艺不精,武艺也是平平罢了。
他一边艰难迎战,一边扭头朝沈柚萱大喝道:“我挡不住太久,沈姑姑你快跑!”
只要她能跑掉,再多坚持一会儿,等到九王爷接到信赶到,他们就得救了!
沈柚萱知道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青燕的目标是她,只要她走了所有人都会安全,她不再迟疑,翻身上马直接钻进了城外树林。
树林里道路崎岖,加之是晚上更是树影交错难辨,是个隐藏的好地方。
她骑着马七拐八拐很快就不见了身影,疾驰狂奔,须臾便连马蹄声都听不见了。
青燕见被她逃掉怒发冲冠,一脚踹开杨子毅,纵身追了上去,眼底杀意骇人。
走到这一步,她已无路可退,得不到那个人的青睐,她的人生已无意义,就算是死,她也要拉那个贱人陪葬。
沈柚萱原本只打算跑远了找个地方躲起来,躲到司马朔收到消息找过来她就能得救。
没想到青燕追上来的极快,她听着身后树枝摇晃的声响,知道那并不是风的作用,而是青燕的身形在树枝间跳跃形成的。
她只能拼命往前跑,逮着小路就钻,完全没了方向。
更倒霉的是,跑到一半的时候下起了雨,将这一路的马蹄印全都掩盖住了,沈柚萱心沉沉的坠了下去。
破晓时分,门可罗雀的管道驿站迎来一匹孤马,马背上驮着一个女子,似乎已经昏了过去,双手却还本能的抓着缰绳,免得摔下去。
走的近了,才发现哪里是女子抓着缰绳,根本是她把缰绳绑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掌柜的觉得新奇,正想上前去问一问对方需不需要帮忙,就看到那驮着女子的马突然前蹄一跪,毫无预兆的倒了下去,连同马背上的女子也被掀了下去,而她的手还被绑在缰绳上无法挣脱,这一下子摔下去,几乎要没半条命。
掌柜吓了一跳,扭头喊了自家婆娘帮忙,就快步跑了过去。
沈柚萱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有些简陋的房间,头顶是灰扑扑的床帐,浑身疼的厉害,尤其一双手腕动一下都疼的倒抽冷气。
她一瞬想起自己昏迷前的事,她骑着马没日没夜的跑,可身后的青燕仿佛跟她杠上了一般,只要她稍有喘息就被对方追上,最后她不得已昏迷前把自己绑在了马背上。
咬牙掀开被子,果然见自己的手腕肿的像馒头一样。
她忍着疼从衣袋里拿出贴身带着的药膏给自己上药,好在她习惯贴身带这些物件,以备不时之需。
“你醒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房门突然被推开,一个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端着粥笑意盈盈的走进来,看到坐在床上的沈柚萱,诧异后问道。
人生地不熟的,沈柚萱暗暗藏了两分警惕,面上却笑着应道:“好多了,是你救了我吗?”
老板娘是个直爽的性子,说话也不喜欢文纟刍纟刍的,爽朗道:“是我家掌柜救的你,姑娘你也真是命大,那么大一匹马活生生都被你跑死了,可太危险了!不过你放心,那马忠烈,我已让我家掌柜帮你安葬了。”
“话说,姑娘你是从哪儿来啊,可是遇着了什么事?”
“多谢。”沈柚萱没想到那马竟被自己跑死了,不过想到她为了逃命这几天一刻不停的赶路,也算情有可原,只是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
她谨慎的答道:“我家是江南的,跟父亲去京都经商,没想到半路遇到了山贼,父亲为了让我逃命就把我绑马背上赶走了,不知这里是什么地界,离京都远吗?”
这番解释合情合理,老板娘并未起疑,叹了口气说道:“那你命也挺惨,这里离京城可远着,再往前走十几里地就到了衮州都城呢,那里正在闹瘟疫,可凶了,死了不少人,连累的我这驿站都快开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