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苏珩爸哼着曲去打麻将。肚皮吃得圆滚滚的苏珩决定下楼逛一圈,散散步、消消食,顺便丢厨余垃圾。
思想保守的苏珩妈见女儿不知从哪里翻出一件粉白条纹吊带,抹了个粉底、涂了口红,准备出门。她大惊:“你穿这个样子?”
苏珩从没穿过吊带出门。尽管她早看过无数次其他女生的吊带,但她一次也没有尝试过。
一是她老妈压根不会给她买吊带,二是她的家庭教育告诉她:女孩穿衣要得体。要自重。
可路上看见别的女生穿吊带她并不会觉得人家不自爱。反而很欣赏,欣赏不顾他人眼光的态度。
自从她学了爵士舞,对自己的身体有了一点点控制力,仿佛一下子打开了和自我对话的方式,她不会再自责:为什么吃这么多?胳膊粗的像麒麟臂。不,她不会了。
她拒绝一切自我厌恶,她更喜欢自我鼓励:苏珩,你27岁了。虽然你一无所有,但你有青春。这是无价之宝。
胳膊粗又怎么样呢?发现自己胳膊粗所以后面就会乖乖回到舞房练舞保持形体。发现问题是变好的第一步。再说,你的胳膊也还好,有一点点但你腰细,你身材很好。
苏珩妈又露出了生气的表情,她背过脸去,对苏珩不予理睬。
诶。
苏珩拉开门,拎上垃圾袋,下楼。
她突然心疼起青春期的自己。无数次,无数次她想做自己但都会被母亲的情绪伤害,只要她做出不符合父母预期的行为,那么父亲的责骂,母亲的视而不见和冷漠就会伤害到她。她只是个青春期的女孩,渴望父母的爱,于是每次的结局都是她妥协,向父权母权妥协,用乖巧听话作为讨好爸妈的手段。
直到毕业,她离开家,去往另一座城市工作生活,她才可以有机会寻找自我。
苏珩只有一个,要么属于父母,要么属于自己。青春期的她住父母家,翅膀再硬也飞不出五指山,她属于父母,全身上下都是父母的投影。而现在,苏珩呼吸着空气,她属于自己。
因为她已厘清自己人生的顺序:第一位,自己。第二位,家人。第三位,事业。第四位,伴侣(未出现)。
也许把伴侣排第一位的女生都结婚了吧。而把自我排第一位的女生,注定要忍受孤独。
但她正在学会如何享受孤独。比如饭后一个人穿着自己喜欢的吊带去扔垃圾,去河边散步。
她走到图书馆附近,扫了一辆共享单车,从图书馆出发,往市区方向骑行。晚风吹过她的脸颊,她的头发,她觉得这是自由的味道。
不内耗、不将就。爱自己,满足自己,陪伴自己。
爬坡骑过一座桥,苏珩发觉,护城河的月光实在过于美丽,值得有人坐着欣赏。
于是她还了车,准备去便利店买杯RIO,她看到了一座出站口,如果她的记忆没有错,如果城建在更新中保留了一部分过往,那么这里一定是姑苏巷。
她走近,用五百多度的近视眼定睛一看,果然:姑苏巷,赫然三个字。
陆潇和家附近的地铁站。苏珩摇摇头,姑苏巷是全市人民的!
前面看到一家罗森。苏珩穿过车流不息的马路,朝罗森走去。
从冰柜里取出一瓶冒着冷气的啤酒,苏珩去自助结算机器那里扫码支付。
她不知道别人的27岁在干嘛,也许是在家备考?也许是在备孕?也许和我一样在买酒也说不定。她笑起来,明媚美丽,风拂过她的发梢,拂过她米白色工装裤,走路带风的出了便利店,往护城河方向前进。
期间她和许多人擦肩而过,她享受别人目光看向她时的短暂停留。
青春的尾巴,咱得牢牢抓住,别让它跑了!什么优雅端庄大方得体,统统靠边站,她尝试过,但发现那样除了让她画地为牢、自我束缚,变成一个可悲的精致利己主义者外,别无正面意义。
做你自己,很显然,这充满希望的话,并不只是说给别人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是一种自勉。
做自己并不仅仅简单指模仿名媛的举止行为,去打卡她们的消费场所,模仿可以,但要有力度,要恰到好处。为了兴趣或者参考借鉴的目的而读书,这当然是好的。但如果迷失了自己,忘了自己所具有的性格和能力,以为依样画葫芦就能成功的话,那就相当危险了。邯郸学步的道理。
读书如此,生活和工作也是如此。别人的经验、经历,始终是别人的,我们只能有限的参考,而不能照搬照抄。
做自己,更多在于扬弃。发扬自身优点,放弃自我折磨。接纳不足,高度自洽。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发挥自己独有的个性,只有这样,你才能变得更强、更充实,离成功也更进一步。同时选择与善良、正直、积极、阳光等一切正能量为伍,和光同尘。
河水幽幽,灯光和月光杂糅在一起、洒在碧波荡漾里,游人的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