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苏稼轩

宁缺深知,苏旷并非傻子,只是涉世不深。

但对于结丹修为,又能够单枪匹马闯荡蛮荒的苏稼轩,他却不敢抱有这种幻想。

虽然苏旷拍着胸脯保证,苏稼轩为人如何,可那只是他觉得,宁缺如何敢当真?

对自家晚辈和外人,那能一样吗?

故而,苏旷的保证,宁缺是一个字都不敢信,他不过是被滤镜蒙蔽罢了。

见着自家姐姐,都犹如老鹰见了小鸡,还有脸说和善,我信了你的鬼!

只是他的一再推辞,看在苏旷眼里,却生出他不愿趋炎附势,不想借机攀附结丹修士的错觉。

眼见着,飞梭已经开始减速,远处的天空祥云堆砌成山,飞梭密布,渐渐露出下方山谷中的营地。

宁缺一把拉住迫不及待的苏旷,解释道:“兄弟仰慕苏前辈的风姿不假,不过并非刻意探究前辈私事,而是寻思着此次拓荒战,若有个熟悉之人带领,一路上也能轻松不少。”

既然躲不过,只能尽量坦诚了。

“宁兄能够想到那破坏符阵的法子,想来也是不拘俗套之人,怎么这会子反倒婆婆妈妈起来?”

“家主!我……”宁缺回身看向宁思远。

“去吧!有这位苏家嫡系公子作伴,想必找到咱们也不是难事!”

原本还寻思着,刚刚落脚,必定会分配营帐,寄希望家主能够递个梯子,可不等他把话说完,宁思远微微颔首道。

连后路都被堵死了,也只能赶鸭子上架了。

不等飞梭停稳,苏旷便掏出一柄通体幽光的飞剑,踏了上去。

宁缺一面有样学样,踏上蜂鸣剑,一面追在苏旷身后,喊道:“慢点!慢点!”

刚上飞梭,闹了个笑话,他可不想再来一次。

二人并驾齐驱,宁缺打眼向下看去,只见山谷中密密麻麻,人头攒动,少说也有两三万修士。

“要我说还是另寻时机吧!如今正在安营扎寨,乱糟糟的,寻人无异于海底捞针。”

“放心吧!族叔最不耐烦这些琐事,必是在哪儿躲清净,只需在边缘寻找就好!”

说着,一指远处一棵巨大的苍松,不无自得道:“你看,不就在那儿?族叔什么性子,果然,还是我最清楚!”

宁缺打眼望去,只见那只白鹤正驮着一人,静静伫立树下,忙捏着剑诀,让飞剑缓缓降落。

苏旷虽不情不愿,却仍然跟着降了下来。

在距离千米之处,宁缺停下脚步,打起退堂鼓道:“毕竟是结丹期前辈,你身为晚辈倒也不必通传,我就在这儿等着,若是前辈召唤,我再过去不迟。”

他倒不是担心苏稼轩怪罪,只是宁家连供应家族子弟都捉襟见肘,更不会有资源豢养灵兽。

对于灵兽的习性,他并不了解,担心那只三阶灵鹤反应过激,故而有些望而却步。

毕竟,一会还得询问结丹之地,恐怕勾起那只灵鹤,挨揍、被俘之类的不好回忆。

“那宁兄在此稍候!”

略一犹豫,苏旷便拱手道。

显然,他也并非一点礼数不懂,只是选择性忽略罢了,经宁缺这么一提,便顺水推舟。

虽距离千米,但结丹期修士的神通,宁缺也不得而知,生怕引来不满,也不敢打量那一人一鹤,只得将目光集中在苏旷身上。

看着远处时不时指向自己,并手舞足蹈的苏旷。

不经意间,眼角瞥见那只原本金鸡独立,四平八稳的灵鹤,忽然将盘在腹下的一只脚落了下来,明显有些不耐的在地上前后扒拉,仿佛印证了心中某些不好的猜测。

宁缺恨不得冲上去,将苏旷那张多嘴多舌,喋喋不休的嘴给撕烂了。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正心怀惴惴,远处的苏旷又冲着自己招起手来。

只得硬着头皮快步上前。

“晚辈宁缺,拜见苏前辈!”

“虽有些小心思,倒也还算坦诚!”

苏稼轩言简意赅,接着,话锋一转道:“人生得意须尽欢,可有下句?”

“莫使金樽空对月!”

宁缺愕然抬起头,瞥了眼苏稼轩手中的酒葫芦。

“好!好一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我就说从来诗酒最风流,偏偏老头子说我不着调,贪杯误事!”

乘着苏稼轩感慨之际,宁缺悄悄打量眼前的一人一鹤。

只见,眼前是一个不修边幅的中年汉子,倒骑在灵鹤身上,一脚踩着鹤背,握着酒葫芦的手腕,搭在曲起的膝盖之上,另一侧的手脚,有气无力的耷拉着。

他并未看向宁缺二人,而是背靠灵鹤细长的脖颈,枕着鹤首仰面朝天,时不时举起手中的葫芦,往口中灌去。

而葫芦中的酒,似乎永远也喝不完,明显内有乾坤。

宁缺不动声色的,瞥了眼一旁满脸仰慕的苏旷,暗自腹诽,这大概就是粉丝眼中的爱豆吧?

你是不是对丰神秀逸有什么误会?

怎么看也是个颓废的酒鬼。

“能写出这样的诗句,想必也是个性情中人,可惜我这酒你喝不得!”

“前辈谬赞了,晚辈只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罢了!”

宁缺立即投其所好。

“哈哈哈!不错!你既是苏旷朋友,又与我投缘,我也提醒你一句,我苏家行事不容质疑,尤其与妖兽遭遇之时,须得令行禁止,将你那些小聪明都收了。”

“晚辈不敢!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晚辈也是想多了解一些情报。”

见苏稼轩不拘小节,又对自己有些赏识,宁缺胆子也大了起来。

这话,宁缺若是一见面便诉诸于口,苏稼轩不予责怪,他便是烧高香了。

而今,却耐着性子道:“不错!此次开拓的双羊岭,正是当年故地,你看,我们家的玉鹤都有些等不及,想要故地重游了!”

灵鹤似乎印证他的话,扭过头举目远望,只是恰好看向宁缺面对的方向,倒是无法从眼神中,窥探它此刻的心情。

“有前辈在,此次拓荒必定马到功成!”

苏稼轩却摇了摇头道:“此次拓荒之地虽然不算大,但我当年也只是抱着猎奇的心态,并未深入探寻,好在运气不错……顺利结丹并救下了她!”

“前辈单枪匹马闯荡蛮荒,又在蛮荒结丹,怎么能说是运气呢?”

“呃……苏旷没跟你说过?”

似乎是感受到灵鹤的情绪不佳,苏稼轩也不愿追忆往事,摆了摆手道:“此次得了你一段佳句,未能请你喝酒,改日若是进阶筑基,遇到修行上的难题,可以让苏旷带你来寻我。”

“那就不打扰前辈休息了!”

强压心中的好奇,宁缺躬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