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道临被迫降落在街道旁的屋檐上,冷冷地质问李君一:“世子做出如此荒唐之事,老夫就看镇北王爷要如何给我们安南王府一个交代。”
李君一大笑道:“老子来之前,已经跟李孝严那老匹夫断绝父子关系,不要拿那老匹夫来压我!”
陆道临闻言,顿时变了面色。
陈炼要与李君一交手,游凤歌吓慌了神,故而并没有注意到,二人根本没有接招,仅仅是在百姓面前演了一场戏。
游凤歌与陈炼朝夕相处了那么长的一段日子,还与陈炼并肩作战过三次,她十分清楚,陈炼是那种宁死不屈的人,绝不会做出落荒而逃的事。
游凤歌没有想到陈炼和李君一在演戏,她只是单纯地明白,陈炼之所以会逃跑,是因为还喜欢着程素心,根本不想娶她。
想到这里,游凤歌失声痛哭,哭成了泪人。
游宁又当爹又当妈,一手一脚把游凤歌养育成人,最是疼惜这个妹妹。
眼见游凤歌伤心欲绝,平时冷静理性的游宁也变得怒不可歇,立刻下命令道:“陆道临负责拖延住李君一,张平带上王府所有精锐,就算把那小子打成废人白痴,也必须把他抓回来拜堂。”
陆道临张平刚想要动,却有一人喝止了他们。
“慢着!”
此人竟然是王妃林怜月。
游宁十分疑惑地望向林怜月。
林怜月拍了拍游宁的手背,劝道:“有言道男主外女主内,社稷大事王爷作主,但这门婚事属于家事,就交由妾身来处理吧!”
“这……难道就眼睁睁看着那个混账小子溜掉?”游宁依然忿忿不平。
“世子有杨先生作靠山,就算王府精锐尽出,也奈何不了他!”
经林怜月安抚,游宁终于稍微冷静下来,明白林怜月说得有理,便道:“那好吧!不过从此刻开始,陈炼再也不是靖平侯世子了!”
一向存在感极其薄弱的林怜月,此时走出王府大门。
林怜月先对迎亲队伍说道“你们回去吧,让玉儿低调把婚礼相关的东西撤掉。”随即又对张平和陆道临道:“你们让看热闹的百姓散去,注意别用粗暴的手段,不要闹出乱子。”
接着林怜月走到游凤歌面前,抱紧了游凤歌,道:“凤歌,先跟嫂嫂回去吧!”
游凤歌伏在林怜月胸膛,哭着道:“那个混蛋不要本宫了,他要去找那个女人!”
林怜月轻轻拍着游凤歌的脑袋,柔声道:“嫂嫂知道,嫂嫂明白,但你站在大街上哭,只会让别人笑话咱们安南王府,先跟嫂嫂进去再说好吗?”
游凤歌在林怜月的安抚下,情愫稍微稳定了一些,低声地‘嗯’了一声。
林怜月搂着游凤歌往王府里走,回头看了一眼李君一,道:“世子千里迢迢来到青阳城,就到咱们王府作客几天吧!”
李君一的所有心思都在游凤歌身上,游凤歌要回王府,他自然愿意在王府作客。
半个时辰后,林怜月安抚完游凤歌,回到她与游宁的房间,推门而入。
在此期间,游宁就呆呆地坐在轮椅上,想着各种对策收拾陈炼,同时又担心游凤歌的情况,脑子变得一团乱,手不自觉地抓揉着扶手。
林怜月进来的时候,游宁把手从扶手上拿了下来,那扶手上有一滩明显的汗渍。
“王妹怎样了?”游宁问道。
“心情已经平复了下来,也不再哭了。”
游宁松了一口气,道:“还是你们女人才懂女人,本王一向拿这个妹妹没什么办法。”顿了顿,又好奇地问:“怜月是如何劝服王妹的?按照王妹的个性,受了如此天大的委屈,哭完了就会闹,不闹上三天三夜绝不罢休。”
林怜月淡淡道:“凤歌是修行之人,妾身自然是用修者的道理去说服她,总结来说,就是一时落于下风不等于输,未来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游宁傻了眼,惊异道:“那混账小子干出这种事情,怜月为什么还要鼓励王妹去跟那姓程的女子争?”
林怜月理所当然地道:“既然凤歌真心喜欢陈炼,那当然要争到底了。”
“你、你……”游宁完全没想到,林怜月竟会如此处理,又气又恼地一掌拍在扶手上,忿忿道:“争赢了又如何?再嫁一次那混账小子?”
林怜月劝解道:“说起来,悔婚的事我们也做过一次,最多也是扯平而已,陈炼并不欠我们什么!”
“本王有等到上花轿前一刻才悔婚吗?本王有像他那样,把事情弄得如此难看吗?”游宁反过来诘问林怜月。
游宁和林怜月成亲十三年,这是他们第一次吵架。
林怜月沉默片刻,道:“有一番话,妾身不知当不当讲。”
“说吧!”游宁没好气地道。
“其实,王爷真的错了!从一开始就已经错了!”
林怜月莫名其妙冒出来这么一句话,游宁更加气恼,眉毛一挑,阴阳怪气道:“你居然说本王错了?
好!
很好!
本王便洗耳恭听阁下的高见,看看本王到底错在哪里!”
林怜月反问游宁:“妾身帮助王爷对付自己的娘家,王爷觉得,妾身是为了这王妃的位子和王府的荣华富贵吗?”
以游宁的聪明,他已经想到林怜月接下来要说什么,脸色变得很难看,侧着脸沉默以对。
林怜月摇头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妾身是因为敬慕王爷,喜欢王爷,所以才帮王爷的,可不是为了权位利益和荣华富贵。
王爷为了掌控陈炼,一直以利益权位为诱,胁迫着陈炼为王爷办事,妾身当时便觉得不妥,但因为事情进展得还算顺利,所以才一直忍着不说。
王爷的权谋之术大多时候都能凑效,但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人,把情义看得比一切都重要,妾身如是,陈炼亦如是。
陈炼为了一名女子,心甘情愿放弃爵位、财富、权力、声誉,他的心性由此可见一斑。”
游宁有一个优点,就是讲道理。
他可不是陈炼那种‘最讲道理’,他是真的讲理。
林怜月说得有理,游宁便听得进去,所以他平息了怒气,语气平缓地问:“那怜月觉得本王该怎么做?”
“陈炼是杨先生的弟子,本身又有不俗的实力,实话实说,就算他用最粗暴的手段悔婚,其实我们也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陈炼与李君一合演了这么一场闹剧,把一切污名和屈辱全揽到自己身上,无碍乎是想要保住凤歌和咱们王府的颜面,如此想来,他还是顾念与咱们的情分。
王爷如果真派人把他抓回来拜堂,那只会把他推到王爷的对立面上。
相反的,若是王爷此时成全他,再卖他一份人情,他感念王爷的恩情,日后王爷有什么事要他帮忙,他定必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游宁听过后点头表示赞同,道:“若说本王精于权谋,那怜月的心计也不遑多让。”
林怜月笑了,道:“妾身侍候王爷这么多年,原来再蠢也能变得聪明一些。”
游宁也笑了,接着问道:“那怜月觉得,本王该卖陈炼怎么样的一份人情?”
“桃儿和薇薇啊!”林怜月早已考虑周全。
“她们俩?”
“薇薇对陈炼情根深种,陈炼对凤歌内疚,也会对薇薇内疚,而桃儿跟随过陈炼一段日子,也有一定的情分,她们俩最合适不过。
况且咱们安南王府的女孩儿都那么好,还是以三对一,就是那姓程的女子是仙子下凡,妾身也觉得会有胜算。”
游宁细想一番,道:“那就按怜月说的去办吧!那小子溜得那么潇洒,本王就让他好好享受一下‘齐人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