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战争打了一百多年，人类与魔神族却依旧难分胜负？
这个问题，陈炼还真是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
人类与魔神族的战争，是在太祖皇帝驾崩、太宗皇帝继位后不久便打起来的，具体的时间，陈炼并不记得。
在陈炼的记忆所及的故事中，太宗皇帝继位后的某一日，异界之门突然出现在极北之地的冰原之上，魔神族的军队源源不断地通过异界之门，随即对大周皇朝发动侵略战争。
战况最危急的时候，整个北域都几乎被魔神族占领，只剩下三座孤城未曾沦陷，魔神族的兵锋，已经抵达京畿边缘，威胁神都洛阳！
太宗皇帝纠集诸侯各部及朝廷精锐大军，经过三年的连番大战，付出巨大的代价，才终于把魔神族的大部队，赶出龙脊山以南。
此后魔神族集结残余兵力，龟缩防守在异界之门周围，并且就地取材，用冰原上万年不化的玄冰，筑起六座以六芒星布阵的军事要塞，人类称之为‘魔神六堡’。
与此同时，大周亦因为军力损耗过大、后勤供应不足等等因素，太宗皇帝并没有选择继续追击，把魔神族彻底赶回异界，封印异界之门，而是把大部队屯守在龙脊山，并且征召十万民夫，在龙脊山上筑起一道延绵数千里的长城，亦即是绝境长城。
再之后，人类据守绝境长城，而魔神族则是依靠魔神六堡，在冰原上互相攻戈厮杀上百年。
绝境长城曾经有上千里的地段失守，而魔神六堡，亦曾经被大周联军攻陷其中三座，但最终双方还是难分胜负。
战争直至今时今刻，还在持续地进行着，那一处原来没有名字的荒凉冰原，也因此被称之为‘血色冰原’。
这便是陈炼所知道历史故事，亦是世人皆知的所谓‘正史’，但游宁提起这一场战争，显然并不是要给陈炼讲解那些正史。
游宁要说的，自然是其中的隐秘，但那些隐秘是真是假，以陈炼的学识，实在难以分辨。
陈炼拿起茶杯，盯着杯中的香茶，眉头紧皱苦思冥想，沸水泡出来的茶，都已经彻底凉了，他还是没能得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陈炼自言自语地呢喃了一句：“是因为人类与魔神族势均力敌？”
但说完之后，他便立刻摇了摇头，否定了自身的想法。
魔神族在体格上有优势，但人类却在人数上占便宜，而一旦境界达到上五境，魔神族体格上的优势就会彻底丧失。
无论是大周皇朝，抑或是魔神族的‘奥星帝国’，都是一个幅员辽阔、人口众多的国度，同样拥有广阔的战略纵深与及巨大的战争潜力。
一一比较下来，无论是普通军队，还是高端战力，又或是多方面因素组成的综合国力，双方实力都相差无几，确实是势均力敌。
但战争打上一百年都打不完，绝对不是因为势均力敌。
战争可是在人类所在的这座‘天下’中进行的，人类有地利之便。
一百多年这么长时间，大周皇朝只要在国力最强盛的某几年，囤积粮食、军需和部队，完全可以凭借地利优势，彻底把魔神族赶回异界。
而站在魔神族的角度换位思考，因为人类无法探知异界之门另一端的情况，故此魔神族拥有情报上的优势。
奥星帝国也完全可以在国力强盛的时候，花费数年作准备，集结起大军之后，再通过异界之门，发动奇袭，一举攻破绝境长城。
然而大周皇朝没有这么做，奥星帝国也没有那么做，无论是大周皇朝还是奥星帝国，都没有为这一场战争倾尽全力。
那么战争不能结束，是因为双方各自的内部因素吗？
奥星帝国的情况，陈炼并不清楚，但至少大周的情况，陈炼是知道的。
大周并没有陷入内乱分裂，虽然诸侯们时常相争兼并，但朝廷还是拥有绝对的权威，天下诸侯都尊奉周天子的号令。
大周朝廷的力量，无论是高端战力，还是一般部队的军力，相较于天下诸侯，都有绝对的优势。
最为诡异的是，战争打了一百多年，大周的国力并没有因此而耗竭，反而愈加地繁荣昌盛，就连平民百姓，亦能安居乐业。
就好比陈炼以前那么穷困潦倒，想要混口饭吃，还是完全没有问题。
除了每年都有伤兵从绝境长城上退役，带回来几个惊险刺激的战争故事，此外再也看不见任何与这场战争有关的景象，就如同根本没有发生战争的太平盛世一般。
既然如今大周国力昌盛、统治稳定，为什么不抓住机会，彻底消弭这一个祸患呢？
奥星帝国这一百年来，想必也有国力强盛的时候，却同样地没有把握机遇，再次发动大规模的侵略战争。
除了战争初期的三年，此后百余年，双方就那么打打停停小打小闹，一直把战争拖延着，不扩大也不结束，根本就好像……
陈炼十分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根本就好像双方约好似的，定期派一批人到冰原上送死！”
啪啪啪！
游宁用力地鼓掌三下，笑道：“恭喜世子，你终于接近这个世界的真实了！”
陈炼手中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到茶几上，裂成了两半。
陈炼额头渗满了冷汗，狠狠地吞了一口唾沫，哑然失声问道：“难道双方的统治者，真的是约好了，定期把一定数量的子民，派到冰原上送死？”
游宁冷笑一声，道：“也别说‘送死’那么难听，虽然绝境长城上的战斗残酷惨烈，但还是有那么一丝机会建功立业，并且活着回归故土的，就是几率比较低而已。
是不是约定好的，本王心里有答案，去无从证实！这要问太祖、太宗皇帝，与及奥星帝国的菲力普大帝。
就算是如今的周天子仁宗陛下、奥星帝国的艾比利斯陛下，也未必知道历史隐秘的全貌！
但无可否认的是，有规划地消耗人口，双方确实一直在默契地进行着。”
“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者说，当年的太祖、太宗皇帝，这样做的目的到底何在？把子民派去送死，对他们到底有什么好处？”
陈炼的声音嘶哑，说到最后还破了音。
裂开的不单单是那个青花陶瓷的茶杯，陈炼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也似乎随着那哐当一声，同时裂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