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用坐在阁楼顶层的房间内,满脸苦笑。
就在方才,牛首三纹雕起飞后,谷师伯把他叫走,拿出分装好的理元散,让他自行分发给师兄姐弟们。
吴用趁机问询了自己老师的事情,彻彻底底确认了玄虚子是真的不会御剑之术,倒是箭术诚如牛首三纹雕所说——真的独步天下。
他心知老师既然对自己有所隐瞒,谅必是不想被别人知道这件事情,因而在问询时候,并没有直言这一疑惑,而是和前夜一样,找了个便宜的由头旁敲侧击。
且在得知真实情况后,也没有露出任何的异常,甚至平静得完全出乎他自己的意料。
再之后,吴用还顺便询问了拜师的事情。
对此,谷师伯明确表示之前的确有将他收入座下的打算,不过考虑到他老师的犟脾气绝不会松口,也就不再勉强,免得闹的不愉快。
谷师伯见他主动问起此事,笑问他莫不是有意转投到自己门下。
玄虚子的模样在吴用脑袋里一闪而过,他毫不犹豫摇头拒绝了。
“呼……”
吴用躺倒在卧榻上,翘着二郎腿,看着吊顶,长舒出一口气。
这会儿他脑袋里有些烦乱,修炼也不是,休息也不是,只能这般躺着发呆。
“不行!昨日课业未做,怎么能够松懈!”
他一屁股坐起,强迫自己静定,摒除了杂念,开始温养体内真气。
……
不知为何,返程总比去途要快。
午后,吴用觉察到座下一震,呼吐出定,推门而出。
众峨眉弟子已经聚在露台上,看着远处绵亘东西不知几多的蜀岭叽叽喳喳议论不停。
吴用瞧见围栏边宋瑜英在朝自己招手,走了过去,忽视了一旁正在和范德阳争吵着什么的柴昆鹏。
两人没聊几句,就见牛首三纹雕冲进了一片朦胧的云雾之中。
这大家伙翅膀一振,风流云散,众人眯眼一看,坎离峰竟然毫无征兆就出现在了眼前。
牛首三纹雕盘旋两圈,降落在金顶观观外露台上,芮师姐等八名年长弟子领着吴用等人走下阁楼,恭送谷冲英后,原地解散。
吴用同柴昆鹏、宋瑜英聊了几句,没有半盏茶的功夫,大家便乘坐灵禽各回各家。
观外顿时清寂。
吴用犹豫了下,走到千仞壁边,拍拍手上玉佩,纵身一跃。
“乖徒儿回来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将他接引入洞。
玄虚子嘴角含笑,摸着胡须飞到他跟前,绕着他上下打量几眼,连连叫道:“好啊!乖徒儿,出去了也没拉下功课!”
吴用开门就想见山,没料到玄虚子直接捏起来他的肩膀关节以及手臂肌肉,一边捏还一边点头道:“不错!身体比走之前又强上几分。”
又让吴用坐下,按压起大腿、小腿肌肉,问他这里什么感觉,那里有没有异常,一定要好好保养自己的身体。
吴用心里一暖,只好等他都确认无误后落座,再才无奈道:“老师,我都知道了。”
玄虚子仍未明白他的意思,笑问道:“徒儿知道什么了?”
吴用取出来小剑。
玄虚子笑意一僵。
吴用见状,催动口诀,运调法力注入其中,小剑飞速破碎重组变成了一张弓,真气运化而成的箭矢飘在弦边,无声悬浮。
吴用推手开弓,转身就要朝洞外射箭。
“欸……”
放弦之际,一声叹息传来,一只大手忽然盖在了他的右手上,捏散了箭矢,缓缓把弓弦放回。
玄虚子强笑道:“不要放箭了,弓弦回拨,你没戴扳指,会伤手,反倒这张弓的弓弦与弓身不是实体,空放不打紧,不会对灵器有损伤。”
吴用看向他手上那枚黄润似有水波在内流动的扳指,不觉恍然。
“难怪我昨日射箭后大拇指肿胀充血,内侧又擦伤的痕迹……”
也是这时候,吴用才注意到,自己这位老师明明身高不过三尺,可一对手臂却长及过膝,双手十指骨节粗大,硬朗有力。
不仅如此,玄虚子坐在那里,之前吴用还以为他是有些驼背,可现在看来,那是背肌耸起才对。
可以说,每一点都暗示着自己这位老师是个箭道高手。
玄虚子见吴用注意力放在自己的扳指上,抬起手解释道:“这扳指不是装饰所用,你看,戴上后,内侧有一个凹槽,用以勾弦,防止放箭后,急速回抽的弓弦擦伤手指。”
他笑着解释,可怎么看都有些心虚。
见吴用不说话,玄虚子叹出一口气,道:“吴用,此事是老夫做的差了,怎么也不该隐瞒你……”
吴用沉默半晌,缓缓将自己知道的情况一一说明,见玄虚子犹犹豫豫点头,摇头问道:“老师,你为何要隐瞒我呢?”
“这该怎么说……老夫久居于此,意外救下了你,见你能够就这么绕过老祖布置的大阵迷雾,走上金顶观,分明与我峨眉有缘。偏师兄因些缘故不愿收你入们,老夫便动了心思收你入门,也算静极思动吧?”玄虚子苦笑,忽然一愣,“你还愿意称我一声老师?”
“弟子还是那句话,没有当日你老师,就没有现在的我,”吴用摇头,“如不是您救了我,漫说修道,小子掉下山崖,性命都没了,哪还可能站在这里,更别说学得这一身本事。”
玄虚子动容,“可为师毕竟,毕竟是……欺骗了你。”
“欺骗”二字当真难以出口,活了不知多久的老道也满脸涨红。
吴用听他这么直白地说自己,心里反而变得异常安定,笑道:“老师,说来你可能难以相信,弟子在听到这件事情后心里出奇的平静,甚者还好笑了一声。”
“别人来峨眉也许是奔着修剑来的,我却不懂这些,全凭了感觉上山,想要学剑也是瞧见求师兄的潇洒心生向往,并没有什么执念。”
“事实上,那日晚,您若果直说跟着您是学箭,弟子我也不可能拒绝啊!我一个孤儿,这种事情,有就满足了,何谈要求?”
吴用心里在“孤儿”后补了“两世”二字,忽地眨巴眼睛,狡黠道:“况且,就算想学剑,弟子现在不是也学到了么?”
玄虚子一愣,嘴唇嚅动,久久不言,最后猛地抚掌叫道:“好!乖徒儿,你能这般想,为师甚感欣慰!为师决定了,要与你办一个正经规矩的拜师仪式!你意下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