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有话好好说嘛

巷内,一座普通宅院。

院子里面有一株枣树,一个如白瓷娃娃样的小女童,正蹲在角落玩虫子。

“按着陈宗师的话,她现在应该是八岁了。”

赵笙站在远处一座屋顶上,眺望此处。

院内厨房走出一个穿着围裙的妇人,眼角虽多了几分皱纹,但遮不住她那佳人韵味。

“陈师,你这是老牛吃嫩草啊。”

赵笙摩挲下巴,玩味笑道。

想想当初见到的陈宗师的一副糟老头子模样,再看看妇女,两人完全不搭啊。

但再仔细一想,陈宗师说他只有四十多岁,那如此一来还不算太过分。

“熙熙,吃饭啦。”

妇人用围裙擦了擦手,温声喊道。

赵笙现在境界高了,听力极佳,隔着许远都能听清两人讲话。

熙熙是个乖孩子,娘亲一喊,马上就丢下手里的小竹棍,屁颠屁颠跑到水缸前洗手,准备吃饭。

两人说的都是家常话,普普通通。

熙熙虽是女童,但妇女没有因此将她束缚在院子里,而是将她送到巷子一间私塾读书。

吃饭间,她还问了熙熙功课,问的有鼻子有眼,显然也是读过书的。

熙熙年纪小,但懂事,娘亲问什么,她就能答出什么。

看来读书是用了心的。

赵笙躺在远处屋顶上,拿起从脚店带出的酒壶喝了起来。

“陈师啊,今日我来看她们,好像过得还不错。”

赵笙举杯对天,笑着说道。

但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不对起来。

当今世道,普通百姓想要吃饱饭都难,一对母女能得温饱已是难得,怎么还能供起小孩读书呢?

赵笙坐了起来,回头望向陈家。

两母女还在吃饭,但已到了尾声。

“先等等,再看看。”

赵笙将酒壶塞好,挂在腰上。

既然来扬州一趟,总是要为陈宗师看清楚些。

中午时分,秋风飒飒,陈家母女午后小憩。

待到了未时三刻,两人起床,陈母给熙熙穿戴衣物,再给她挎上一个小布包,就带她走去巷子私塾。

因人渐渐多了,赵笙也不敢站在别人的屋顶下,而是悄无声息地躲在街巷角落。

私塾的教书先生是个中年人,见到陈母过来,脸上表情顿时变得温和起来。

“熙熙要乖,晚上我过来接你。”

陈母将熙熙交给先生,笑道:“有劳张先生了。”

张先生牵过熙熙,笑道:“不劳、不劳。”

陈母行了个万福,就走回家中。

赵笙一路跟随,竟发现陈母只在家中待了一会儿,就换上别样衣物,走出家门。

且看她身着一身劲装,英姿飒爽。

走起路来,更不像带熙熙去私塾时那样款款袅袅,而是赫赫生风。

俨然是练过武功的,还不低!

赵笙眼睛一亮,跟了上去。

他境界比陈母高,又有纳息法辅佐,陈母根本发现不了他。

两人你前我后走了许远,终于在城郊偏僻地一座宅院停下。

赵笙环视四周,找了一棵路边老树,跳了上去。

只见院子里,放着几辆马车,还有十几个人在搬搬抬抬一些货物。

赵笙闻了闻,都是普通的棉花布料等物。

那些人见陈母进来,立马低头,喊道:“大姐!”

“原来还是个大姐大!”

赵笙笑笑。

想想也是,能跟陈宗师做夫妻的,哪会是普通人。

陈母的武功应有五重熬筋境,在江湖上自保无虞。

且她在这里做的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买卖,一般来说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怪不得这么有钱。”

见到两母女的营生来源,赵笙终于放下心来。

看院子里的陈母雷厉风行,将一院子的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转眼已是酉时。

深秋的日头落得早,天边已暗淡起来。

陈母心中挂念熙熙,交代好伙计应办事宜,就快步走回红柳巷。

赵笙还待在树上,并没有走。

既然陈家母女无事,他也就没什么牵挂。

总跟着人家,跟变态跟踪狂似的。

“不妥、不妥……”

赵笙斜靠在树干上,想着接下来要去干什么。

“扬州白天出了事,宵禁应要提早,还是早点找到落脚点为是。”

赵笙砸吧嘴巴,陷入了纠结。

“听说扬州的青楼女闾比起炎京来更胜一筹,江南哝语,如水乡婉转。

弄玉吹箫什么的,应该很不错吧……”

他想的有些心动,就要起身往回走。

忽然,他的眼神一厉,拔腿疾奔。

地处城郊,周遭无房舍,只有寥寥几棵树可遮挡身形。

赵笙鼻子一直耸动,表情越发凝重起来。

“就在前面!”

赵笙瞥了一眼两旁,找到一棵茂密柏树,纵身一跃,跳了上去。

纳息法启动,他潜藏在树荫之下,天上光茫渐渐消失,他也沉浸在黑暗之中。

树下,有十几个身穿飞鱼服的男子持刀围成一圈。

陈母和一位怀抱儿童的妇人被困在中间。

妇人衣衫褴褛,灰头土脸,紧紧抱住自家孩儿,跪坐在地上。

而在旁边,还有两个持刀的大汉,虽然都身受重伤,但依然在护持着妇人与儿童。

陈母更像像是被卷进这场风波的。

“难道是早上那件事?”

赵笙站在树上,沉默不语。

“谷王妃,你逃了这么久,也该知足了。”

一位锦衣卫阴阴笑道。

“还称什么谷王?就是因他叛变,何千岁力有未逮,没能守住九边,被狼族打进廖州了!”

另一位锦衣卫面带不屑。

妇人,也就是谷王妃突然抬起头来,呵斥道:“我家王爷怎会背叛朝廷!

是何阉狗任人唯亲,妄自尊大,本被任刘二经略打造得如同金汤般的城池,不到一年,就溃不成军!

还反过来怨怪我家王爷!你们还有没有良心?!”

旁边一位负伤大汉啐了一口,道:“王妃不必跟他们多费口舌。

这群狼心狗肺之徒,若真有良心,怎么会助何阉狗为虐?”

“闭嘴!”

一位锦衣卫脸色阴沉:“何千岁下令抓捕谷王府中人,将你们都抓了,我等立下大功一件!”

两位大汉知道无路可退,持刀砍了上去。

陈母不知为何,竟也提起拳头杀了上去。

站在树上的赵笙登时睁大了眼睛。

两位大汉都是身手矫健的武夫,奈何敌不住锦衣卫人手多,轻易被制服。

“好好的江湖不混,非要帮朝廷余孽!”

一位锦衣卫骂道。

“你是哪边来的?不会也是谷王余孽吧?”

有一位锦衣卫瞥向被制服的陈母。

“就是有你们这群蛀虫,天下才会这么多百姓颠沛流离!”

陈母俏目瞪大,朝那人啐了一口血水。

那人一时气愤,拔刀就要砍了陈母。

“有话好好说嘛。”

一道人影闪到他身后,一把掐住他头颅。

众多锦衣卫纷纷跳了起来,拔刀相对。

赵笙摇头,一把捏爆那人的头,遗憾道:“那就是不能好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