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半年事

小东子先是本能就要往下跪,但马上止住就要弯下去的膝盖。

他笑了笑,弯腰拍打衣摆。

“诚明啊,你怎么过来了?”

何诚明眼神冰冷:“诚明?小东子,以前咱家没看出你这么胆大啊。”

小东子眼中闪过一丝心虚,但还是故作镇定,笑着道:“诚明说笑了,咱家可一直都小心谨慎的。”

“狗一样的东西,不过是咱家一时高兴才提携起来的杂碎,今日就敢直呼咱家名讳?!”

何诚明瞪着眼睛,直接辱骂小东子。

他的声音尖锐难听,骂得小东子脸色十分难看。

小东子怒从心头起,眼睛瞪大,几乎是低吼:“够了!莫要不知好歹!

你再这样胡搅蛮缠,小心咱家去内务府告你!”

“任由你去告,只是你敢让义父知道坊市的事情吗?”

小东子的脸色唰一下就白了,喃喃道:“你说什么?咱家……咱家不知道。”

“你蠢啊,发生这种事情,竟还想自作主张,耽误了大事。”

何诚明踏步上前,右手五指张开,拢住小东子面颅。

“要是你老老实实帮我打理,搞不好日后,也能去哪个衙门当个副总事之类的,咱家也与你称兄道弟。

可你真的太蠢了,怪不得当一个掌班就到头了。”

何诚明的手指越来越用力,小东子疼痛难忍,大声吼道:“何诚明?这是宗人府,你敢杀咱家?!

要判咱家罪,也得何千岁来!”

“你以为你是什么货色?还要义父来?”

何诚明面色冷峭,大殿外有几个宦官走来,静静地看着他们。

“快救咱家,快来……你们……”

小东子面无血色,全身战战兢兢,屎尿齐流。

他哪里还会不知道,何诚明就是奉了何千岁的命令来杀他!

“诚明、何总事、何大人……”

他刚想求饶,就被何诚明一把抓碎了脑袋。

立马有人上前,为他奉上绣帕擦手,有人上前处理尸身。

“就说小东子起夜摔着了,脑袋都被摔烂了,内务府发下的抚恤,就给你们分了。”

何诚明冷冷说道。

几人低头称谢,麻溜利索地将现场所有痕迹处理干净。

右宗院的总事府,这次只剩何诚明一个人。

他环绕四周,目光坚毅。

“咱家一定会回来的!”

他再望向左宗院,目光转为阴冷。

“海老鬼、小畜生,且等着!”

……

第二日,宗人府右宗院传来噩耗,言总事府掌班太监起夜摔倒,不省人事,而后魂归西天。

赵笙听到此事时,心里不禁一颤。

难道是跟东华门坊市一事有关?

他确信坊市的仓库之前就是何诚明统管。

但现在何诚明被贬为掌班,去浣衣局待着,此间事务自然交由下一位。

可右宗院迟迟没有总事,只有一位新上任的掌班太监。

正因此,整个右宗院如江河日下,渐渐被海总事带领的左宗院吞并。

“也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能在坊市那里赚一大笔。

但事情总会败露,那位内侍太监处理不善,所以被何千岁派人杀了?”

赵笙不禁吸了一口寒气。

抢东华门的坊市还是太冒险了。

但富贵险中求,此行他也赚得盆满钵满。

以那些钱财和药物,已足够他跻身锻骨境了。

屋外响起敲门声,赵笙打开房门,小桂子走了进来。

“听说东华门又出事了,你最近可小心点。”

小桂子坐在凳子上,自己给自己倒水。

“东华门那边怎么了?”

赵笙赶忙问道。

“听说好像是东厂查到了有人擅自出入皇宫,抓了好多人,还拿着画像一个一个比对呢!”

小桂子喝了一口水,看着赵笙,眯起眼睛问道:“你小子,最近没犯什么事吧?”

看这小大人老气横秋的模样,赵笙笑着敲了他一个脑花蹦。

“我可老实,不敢随便走。”

“别打我头,会长不高!”

小桂子嘟嘟囔囔。

他跟赵笙打闹一番,才走了回去。

赵笙抬眼望向门外,心中暗忖。

“说是有人擅闯皇宫,应该就是找借口,东厂厉害啊,坊市私事也敢公办。

拿画像捉人,应该是东厂有高人,侍卫见过我一眼,就能凭此画出像来。

可惜啊,脸是我易容的,任凭你们怎么找,都找不出来。”

赵笙丝毫不惧,将大门关上。

“只是坊市最近危险,短时间内还是莫要再去。”

光阴流转,转眼已是秋。

天光二十年,九月。

任刘二经略率兵在北境抗击狼族,大获全胜。

同月,坤宁宫皇后诞下一女,为皇帝独女。

皇帝大喜,赐名九真,寓意九边镇定。

封庆都公主,有封地,赋税入私库。

赵笙听闻后,心想皇后也快四十岁了,皇帝竟然还能跟她生,只怕是去年大火,老东西经常跑去坤宁宫避乱。

两夫妻重温旧情谊,干柴烈火……

啧啧,祸福相依啊。

十月,九边初定,应州大乱。

有人自称遂文太子后裔,于河边捞得紫色石鱼。

鱼腹有书,上言成祖一脉无道,龙气断竭,百姓民不聊生,易子而食。

今奉天除暴,立纲陈纪!

遂文后裔称赵应,今披紫袍,以代离赤,自封应王。

大离成祖年间曾有谶纬:恶紫夺朱。

应王言:此乃妄逆之辈篡改,实为大紫夺朱!

皇帝大惊,派当今国舅爷,中军都督张国铨为昭武将军,带兵镇压。

至于遂文太子和成祖一脉的恩怨情仇,就是陈年旧事了。

一句话概括,就是成祖这个当叔叔的抢了侄子遂文太子的皇位。

但这都不关赵笙事。

现在的他,一身血气充沛,离跻身后天六重只差临门一脚。

但就是这临门一脚,所需要的真气、血气都比之前都要大上许多。

上次从齐宅带过来的药已喝完,光靠搬血功倒是可以磨上去,就是太费功夫。

而宗人府的出宫份例又暂时还轮不到他,静极思动,他便想要找个别的法子。

东华门坊市的事情已经过去四个月,当时还是五月仲夏,如今已是初冬了,这一场风波早就过去。

索性去一趟坊市,看能不能捞到好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