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俊坐在吧台里一动不动,脸色显得很难看,他耐着性子叹了口气:“你就不能从后门进来吗?我今天早上才擦过的地板,又被你弄脏了。”
钟晓薇对此毫不在意,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高耸丰满的胸部随着脚步上下颠动。走近吧台,她将人头举高,性感丰润的嘴唇喷吐着同时带有芬芳与血腥的气息。
“这两个家伙很值钱。老规矩,他们的舌头和皮肤归我,身体其它部分你看着办。”
皮肤的用途很广。
钟晓薇脚下穿的那双高跟皮鞋,材质就是真正的人皮。
说完这句话,钟晓薇将上身前倾,居高临下注视着钟俊,笑容里富含欢乐且毫不掩饰的威胁成分:“记住,我是你的姐姐。”
钟俊老老实实点点头,木然又无奈地回答:“好吧!”
凌子涵伸手用力拽了一下坐在对面的廖秋,声音压得很低:“别看了,吃完赶紧走。”
廖秋随口“唔”了一声,视线焦点一直紧紧跟随钟晓薇胸前的跌宕起伏。
见状,凌子涵只能摇头,自忖无用地撇了撇嘴。
钟晓薇虽然脸上依稀带着少许青涩,但她眉宇间总是带着挑逗的神情。她有着凹凸有致的身体,其中还透着成熟的诱惑。在廖秋这种小弟弟级别的男人看来,简直就是一颗想方设法也要品尝的鲜红樱桃。
凌子涵是个正常的男人,他对女人的态度是不主动,不拒绝。
问题是虽然他对女人一知半解,却根本无法判断钟晓薇的真实年龄。
钟俊与钟晓薇之间的关系非常诡异。
他们有时候是姐弟,有时候又是兄妹。
杀人这种事情在崖子镇很常见。
一般来说,被干掉的都是外来者,而且还是触犯了镇上规矩的流浪汉。
……
吃完这顿免费的简餐,两人回到镇上的居所。
这是一座残破的小楼。按照凌子涵对原先建筑体量的估算,至少应该有四层。现在的残留部分只剩下两层,虽然破旧不堪且满是尘土,但打扫之后尚可勉强居住。
长时间来回奔波,廖秋很疲倦,尤其是吃饱肚子之后觉得困乏。他给凌子涵打了个招呼,直接走进自己的房间,躺在干草与各种软质布料堆起的床上,很快发出有节奏的鼾声。
确定廖秋已经睡着,凌子涵这才从贴身的衣袋里取出那块从垃圾场得来的破布,凑近灯下仔细端详。
无论旧外套的款式还是布料都很普通,可不知道为什么,凌子涵觉得这块破布有些奇怪。
它……似乎是一件活物。
为了看清这块破布的每一个细节,凌子涵把灯拉到近处。
现在虽然是夏季,但因为整个天空都被黑暗遮挡,即便是白天仍然寒气逼人。所幸这个时代对地热的运用已经达到极高水准,人们利用特殊器材直接从地下吸收热能。除了居所内部的固定式供暖系统,还开发出可随身携带的小型装置。
电热照明也是基于同样的原理。
在长久居于地下的人们看来,无论用土法烧制灯泡还是从各种旧时代垃圾中回收原材料二次加工,都比猎杀锯齿鼠更简单,更安全。
凌子涵将这块布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着,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线头。
他最终还是失望了,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部分。
然而事情就是如此古怪,凌子涵忽然觉得嘴里有些发干,有种无比迫切想要得到液体浸润的冲动。
他站起来,推门走出卧室,来到宽敞的外间。
这里是公共区域,墙边摆着一只经过简易烧制的土陶水缸。这东西体量很大,凌子涵和廖秋将其用于储存饮用水,缸口正上方盖着编织细密的黑棘藤圆匾,用于防尘。
崖子镇旁边有一条暗河,从距离小镇南面一公里多的悬崖断口喷涌而出,形成瀑布,然后再次进入地下,成为新的河道。
虽是淡水,却不能直接饮用。崖子镇所有居所都备有类似的储水容器。消毒杀菌的方法主要有两种:一是直接将银元或银角放置在容器里,二是高温加热,将水烧开后再饮用。
凌子涵感觉极度口渴,舌头在口腔里就像一条半死不活的泥鳅,正奄奄一息释放出无比强烈的喝水需求。此时此刻他实在顾不了那么多,掀开黑棘藤圆匾,也不用摆在旁边的水杯,直接将头部深深扎进缸里,整张面孔完全浸没在水面之下,带着说不出的狂野与酣畅,大口狂饮。
良久,他终于从水缸里拔出头部,觉得周围空气仿佛已经被水浸透,呼吸起来有种非常舒服的湿润感。
他大口喘着粗气,抬起左手抹掉残留在嘴角的湿痕。电子表与面部皮肤碰触的时候,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数字。
现在是夜间九点二十一分。
凌子涵怔住了。
他记得很清楚:之前离开房间来到外面喝水的时候,是九点零五分。
就算刨除从“零五”分到“零六”分之间的几十秒,直接从“零六”分算起,单就“喝水”这件事,竟然前后消耗了长达十五分钟。
他心中不由得微微一颤,连忙低头向下望去。
缸里的水足足少了一半。
之前是满的。
更重要的是这口水缸高度约为一米三,圆柱形的缸底与缸口尺寸相同,直径一米。
我到底喝了多少水?
为什么我会一下子喝这么多的水?
只要简略计算,前一个问题不难得出答案。
然而后一个问题就无从解答。
头发湿漉漉的,水滴沿着凌子涵光滑的皮肤往下流淌,浸透了做工粗劣的上衣。
对于“危险”这两个字,凌子涵有着非常清楚的认知。
在这个到处都被黑暗笼罩的世界里,危险就像潜伏在角落里掠食动物,随时可能释放出凶狠与残忍。
想要活得长久,就必须小心翼翼。
凌子涵不认为大缸里的水是被自己喝掉。人类的身体容量有限,消失了将近半立方米的水,自己的身体外形却没有发生变化,这无论如何也说不通。
还有,喝……与其说是“喝”,不如说是“泡”,消耗时间也未免太久了。
他双手杵着缸沿,双脚顺序后退,脚下的地板仍然保持干燥,丝毫不见水痕。
这些消失的水没有排出体外。
凌子涵没有感觉到尿意。
他踉跄着连续后退,后背靠住坚硬冰冷墙壁的时候,凌子涵双手向上保住自己的头,脑海里翻涌出极度的不真实感,还有一帧帧的记忆回放画面。
他再次确定自己喝了很多水。
凌子涵也非常确定,在此之前,也就是离开酒馆回家之前的所有行为与经历都没有问题。
他下意识地偏过头,将目光投向正亮着灯的卧室。
准确地说,视线牢牢集中在摊在床边的那块破布上。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它会让我觉得如此干渴?
在沉默与恐惧中注视了那个方向足足两分钟。
莫名的期待与亢奋再次出现。
凌子涵觉得自己仿佛被一根无形的丝线所控制,牵引着双腿,带着畏惧与惊恐,夹杂着比之前更加强烈……不,应该是成倍强烈的占有欲,艰难无比地迈开腿脚,朝卧室走去。
那只是一块丝毫无奇的布,它安静地躺在我面前,可为什么我会想要将其占有?
这不正常!
他如疯了般一把抓起破布,左手旋转照明灯的圆形纽键,光照度顿时增至最大,用野兽搜寻猎物般可怕的双眼仔细看着每一根纤维。
如果此刻凌子涵照下镜子,会发现自己的双眼无比鲜红,瞳孔也缩至针尖般细密。
他选择了最笨的办法,从破布边缘,也就是被扯断的衣袖开始,一点一点用指尖顺序向内触摸,寻找。
半小时过去了,仍然一无所获。
凌子涵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他用力揪扯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将视线投向破布外侧。
衣服是布料做的,成品都有一道收边的工序。那是将布料折叠起来用细密针脚缝合的做法,所以边角会比较硬。
他拿起摆在床头的剪刀,对准衣袖的硬质部分,小心翼翼剪开。
几分钟后,一条完整的衣服边角已经剪完,接下来就是衣领。
刀尖刚伸进左领,凌子涵立刻察觉到无比清楚的阻碍感。
显然,不知名的目标就藏在这里。
他避开障碍,用锋利的刃口将衣领外侧割碎,然后剪刀向内运转,掀开这块拇指大小盖布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了其中的秘密。
那是一小块长度约为两个指节,宽度只有五毫米的干肉。
凌子涵确定自己不可能看错。这东西很薄,也很硬,厚度不超过一毫米,手指触摸上去很容易被忽略,难怪之前没有发现。
它有着近乎透明的肌肉纤维,在灯下呈现出诱人的暗红色。
凌子涵将这片薄薄的肉干凑近鼻孔嗅了一下,没有任何气味。
脑海中再次爆发出无比强烈的欲望。
我想吃。
我一定要把它吃掉。
仿佛这根本不是肉干,而是一种写满了“吃我”两个字的神秘食物。
凌子涵舔了舔嘴唇,他捏住肉干的手有些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