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地下世界

夜晚的风有些清冷，风灌入悬浮车内，吹起赫希娅的发丝，她一人坐在后排用手侧枕着头，心里回想着刚才的事情。

对于乔隆这种社会边缘分子，赫希娅一直说不上有什么好感，如果不是因为有特别的天赋，让她确定对方没有撒谎，她是绝对不会答应出来的。

接受陌生甚至敌人的邀请，前往危险的地带，怎么说都不是明智之举。

但因为有了歌姬的的天赋，在灵魂同调的感知下，乔隆那种焦急和悔恨的情绪传达过来，让她陷入了些许犹豫，真要拒绝，然后坐视一个生命的逝去吗，那个人还是她见过的。

她站在楼道里想了一分钟，如果这次拒绝了，虽说不上是自己的错，但总感觉会有些遗憾和难过。

真是心软呢自己，像个傻瓜一样，赫希娅自我吐槽的想着。

但如果人人都那样聪明利益的活着，也会很累吧，她只是顺从心中的感觉，做自己想做的事，若是连这也要扭曲的话，那一切为之的努力又是为了什么呢。

历经诸多人生变故后，赫希娅早已看清生活的真相，很多外人在意的事情，她都不再那么看重了。

『我无法逃避这种对的感觉』

尽管不喜欢乔隆，但在救人这件事上，她不想违背本心。

理清心中的思绪后，少女感觉内心莫名轻快了几分，仿佛破开了什么心障。

“你们今晚是遇到了什么情况呢？”她突然开口。

“抱歉，大小姐，之前没和你说清楚。”乔隆在前排及时回答。

“并非下层帮派的火拼和斗殴，那样事我也不好意思打扰您的生活，这次是遇到了特殊情况，对方并非正常人类，是和师父之前那般，失去理智，有如野兽般的失控者。”

“这种情况很多吗？”本来赫希娅以为只有少数几人遭遇和自己一样的情况，但依照乔隆的描述，似乎真实情况并非如此。

“以前虽说地下世界很混杂，不少人为了追求实力提升走极端，但总得来说还是为了欲望或者野心，不会傻到让自己成为疯子，那和死也没什么区别了。”

“可这次波及的范围很广，仿佛是突然间，地下世界就多了这么一群人，他们如疯狗般袭击人，弄得一团糟。”

“这样的情况，联邦不管吗？”少女不解。

“联邦政府会管70层以上的居住区，而我的一些同伴则呆在70层以下的世界，那是星网触及不到的地方，很是恶劣混乱。”

“为什么会在那里。”

“因为他们大多没有正常身份，就和您想的一样，那里很多都是人渣，黑户，逃犯，但也有一些历史原因，滞留在地底的人。”

“在您居住区的楼道里，应该还能看见一些过去抗议的标语吧。”乔隆突然说起这个。

“知道，那些是？”赫希娅心中隐隐所悟。

“没错，以前琶音市，或者说北方各区都爆发过很严重的抗议，当时居民和政府的冲突已经到很严重地步，联邦政府甚至不得不从南方调集部队过来镇压。”

“四叶晶星域的衰退导致了很多社会问题，福利不断削减，底层生活越来越难，而少部分上层人不受影响，这导致积怨越来越深，最后爆发出来。”

“人们打砸政府设施机构，破坏监控，抢劫超市，等等，混乱的情况下，秩序逐渐崩塌。”

“我师父当年就是因为牵扯到这其中的事件，最后被退学处理，并在档案上留下严重的记录，导致再也不能进入各大学院学习，甚至工作也很难，从一个万众瞩目的天才，沦为底层居民区的无业游民。”

“在政府的部队威胁和怀柔手段下，当年的风波渐渐平息下来，不少人被赦免，但冲突中的少部分核心分子则被驱逐，或者档案内打上严重的记录，流离失所，只能逃到地下世界抱团求生。”

“他们也有儿女后代，但这些孩子没有联邦居民身份证，只能一辈子生活在那里。”

“我的小弟布鲁，那个您感觉很胖很高的是他。就是这样的孩子出身。”

“他跟着我好些年了，从15岁到现在，从小时候的黑瘦到现在的白胖，后来我花了笔钱在警察局给他弄了个身份，这样也能正常出入联邦内一些设施了。”

“这样的档案虽然不够硬，经不起太深的调查，但相比地底的那些兄弟姐妹们，已经是非常好的待遇了，甚至能每月领到免费的救济餐。”

“救济餐么……”赫希娅陷入沉思。

那种东西她也吃过，说实话口感很是恶劣，就是将淀粉中打入人工合成的蛋白粉末和其他营养物质，然后混合均匀后压缩密封，吃起来要用热水泡开，不然难以下咽。

除非乞丐和实在走不下去的人，没有人会去领这种东西吃。

不过即便如此，这样的食品对于地底世界而言，也是少有的硬通货了。

因为没有星网和各类设施终端，电子联邦币无法在地底世界使用，大多都是靠以物易物。

“那地底世界的人平时吃什么呢？”少女继续询问。

“吃垃圾。”乔隆回答。

琶音市是工业城市，也有不少食品生产厂，其中生产T5\T6级食品后，也会有很多不合格的产物，以及浪费的原料残渣，这些垃圾虽然正常人不会要，但对于地底世界而言则是维系的重要产物。

每年都会有地下黑帮为争夺这些‘垃圾’火拼和撕杀，正常的联邦居民大量死亡会引起管理AI的注意，但地下世界的生命不值钱，三份T6级标准套餐就能让一个小混混为你杀人。

“政府和警察知道这些情况吗。”

“肯定是知道的，但或许了解的不仔细。”乔隆微微摇头。

“只要我们保持一定的安分和秩序，不打扰70层以上市区内的居民生活，他们也懒得管我们这些下水道的老鼠。”

“有时候我们也会帮警察处理一些不方便的事情，比如找人找失物，敲打某些公司企业等。”

“一些公司的法务很厉害，也会在‘合理’范围内为自己谋取大量利润，事后抽身走人，然后将残留问题抛给政府，这些政府和警察不方便出手的时候，就需要我们了。”

“唉……”

少女轻声叹息，不想评价如此灰暗而真实的世界。

“还是说说今晚的情况吧。”她转而问起今晚的具体事宜。

“好的，今晚发生的事情，主要和被封锁的D390工业区有关，那里有家牛奶工厂，也是我们经常接收‘垃圾’的地方……”乔隆开始讲起这次由牛奶工厂引发，然后扩散开来的混乱。

……

“也就是说，喝了他们牛奶的人，今晚都发生了异变？”少女整理思绪。

“是的，因为都是快过期，或者已经过期的牛奶，不能再放了，运到地下世界后，都会快速消耗掉。”

“你们没有检查吗，哦，是我说错了。”少女摇摇头，都要靠吃垃圾和过期食物维生了，怎么还会去检查味道和安全呢。

“没有检查，因为以前都是这样过来的。”乔隆回答，然后继续。

“刚喝下去的时候，有人说感觉身体充满了力量，有种莫名的兴奋，然后不少人回应说一样，于是更多的人去尝试。”

“大家以为今天遇到的是一批优秀的残次品，即T4级食品淘汰下来的，T4级食品具有一定超凡效果，即便过期损坏也是如此，会带来力量的感觉也很正常。”

“就这样，在争抢中情况慢慢发生变化，有些人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开始打起来，影响扩大，直到最后变得无法收拾，那些喝了牛奶的人也变得和疯子一样，成为了失控者……”

“以上就是我知道的所有消息了，希望能给大小姐一些帮助。”

“呃，其实不用叫我大小姐的。”

赫希娅突然发现乔隆的称呼不对，这是他今晚第几次这样说了，之前她一直在想事都没注意。

“我也只是普通的学生而已，家境情况你估计也清楚。”赫希娅否认道。

“和家境无关，您肯冒着风险来地下世界救我的同伴，处于对您品格的尊敬和感激，我心甘情愿的喊您一声大小姐。”

“之前的事，非常抱歉，是我的错误，之后您有什么处罚我都愿意接受，如果您有用到我的地方，也可以随意使唤。”

“使唤就太卑微了”少女摇摇头。

“但或许，确实有些事要找你们帮我打听……”她想起自己那个失踪近一年的父亲。

不知道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突然告辞离家。

过去时光中的隐秘还等着她一步步去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