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脑海里的旋崩断了。
长乐被谢昭欺在泛着金光的凤座上,他粗重的呼吸声贯彻在长乐的耳边,灼得她一凛,正要挥刀去砍他的后背就被人抓住了小手。
“哐当——”
凤钗跟冷兵器同时掉落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声响。
谢昭眼里的火慢慢具象化,蔓延到长乐身上,只听谢昭克制着呼吸哑声在长乐耳边道:“长乐,你真当老子不是男人?”
滴哒哒,空气里瞬间蔓延起一股新鲜的血腥气。
谢昭将匕首刺进自己的肩膀,然后猛地将匕首抽出,剧痛让他眼前恢复了清明。
他头也不回往外走,只冷冷落下一句:“杂家脏。”
长乐歪倒在凤座上全身酥软,心口猛跳,哪里还有之前嚣张的样子,“好,谢昭你有种!”
长乐借风寒,一连在揽月台住了数日,像是报复般地将半个望北楼都搬到了揽月台来。
一声清朗的男声在大殿中传来:“殿下,今日投壶玩还是听曲儿?”
长乐身着绣金黑纱,脸上漾着淡淡的笑容,娇嗔道:“本宫才不做选择。”
清欢君满面桃花地伸出手邀请长乐坐过来,“我给殿下写了一首词,殿下坐过来听。”
另一边的人也不示弱,“那我给殿下奏琴,殿下昨日还夸我的琴艺像她一个故人呢。”
丝竹声骤然响起,是子安君,他竟然绕过众人率先开始表演了,众人心底都有点不喜。
谁不知道能被公主纳为面首,那是有宗碟的,也算是半个皇家人,可以光宗耀祖的!谁不想扶摇直上,一时间大殿里,众人都使出了看家本领,一个搞得比一个卖力。
长乐悠悠然地跷着二郎腿坐在凤座上,满脸的享受。
看看,这就是金钱跟权利的味道,多么诱人啊,总有长得好看的美人儿愿意前赴后继地讨她欢心,不比谢昭那个只会跟她对呛的死鬼好多了么?
不过,想到谢昭那张蛊惑人的脸,长乐咽了口唾沫,美人儿美则美矣,就是带刺就不好了。
若是谢昭只是一个小宦官就好了,这样她就能用金钱跟权利诱惑他臣服。
点翠从前厅回来,看着正殿全是酒池肉林的荒唐,面色尴尬,“督主带了一箱珠宝首饰来,人就侯在前厅呢。”
长乐眼里撇过一丝嫌恶,“不见,不收。”
蝶诗是个聪明的,知道公主一定是跟督主闹矛盾了,两人僵持着比个高低呢,眼下却是督主让步了,主动前来送礼,伏低做小的姿态摆得十足。
蝶诗上前劝道:“殿下,这段时间督主日日下朝都故意从揽月台经过,有心人都看在眼里,再不见或许对公主名声有损。”
长乐便是不以为然地摆手,“本宫天煞孤星,又成了四次亲,还能有好名声不成?今朝有酒今朝醉,揽月台可不是督主府,他管不着我。”
眼波一转,长乐看向外间的人影,怨毒道:“本宫名声不好,谢昭名声就好了?上次让人传谢昭逛花楼的事都传出去了吧。”
蝶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拱手道:“都按殿下要求都散播出去了,可因为谢督主名声本就不好,这件事儿没砸出个水花来。”
言下之意,破罐子破摔。
长乐讪笑,“也是么,本宫跟他不就是破罐子破摔的组合么?”
一时间殿内无人敢答。
谢昭清冷克制的嗓音在大殿炸响,让念诗的、弹琴的、吹曲的、写作的都停下了动作。“臣在西域商人处得了不少宝物,公主不是最喜欢华丽漂亮的玩意儿吗?不想看看?”
长乐抬头便对上谢昭含笑的双眸。
长乐皱眉,可恶,谢昭究竟是多少年道行的狐狸?前几日发生的事情在他的眼里一点都看不出波澜。
长乐内心扭捏,却不想落了下风,冷冷回道:“受不起督主大礼。还是拿出去给你的花魁小姐吧。”
谢昭知道长乐喜欢派人跟踪自己,面上却不显,“花魁哪有殿下高贵?”
“哦?那你又哪里比面首高贵?”
两人对呛,听得满庭人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喘一口。
谢昭眼神微冷,嘴角却还是勾着笑,“既然公主风寒未愈,还是继续休养吧,礼是送公主的,还请公主承阿昭这份情。”
长乐起身慢慢走到谢昭背后的一箱华贵珠宝边,拿出一个孔雀石头面认真端详了一番,“确实是好东西。”然后拿起旁边的两盏烛台,径直丢在了宝箱里,皱眉叹息道:“可惜了。”
宝箱最底下是西域千金难求的雪花布,放在长安城也是极其闪耀的存在,可长乐就这么轻易将火种丢下,宝物瞬间被火光吞噬。
谢昭一把拉起蹲在起火的箱子旁的长乐,厉声道:“疯够了就回家!”
“回?揽月台就是我的家!本宫哪里也不去!”长乐怒吼着,胸口因为情绪起伏而剧烈波动。
谢昭眼底一片阴翳,冷声:“公主莫不是忘了?你我是圣上亲指的皇婚,你想赖还赖不掉!”
谢昭看着里面几个面面相觑的面首就来气,“来人!将公主给杂家带回府内好生安养!”
一群带着刀的番子鱼贯而入,很快将殿里围了起来,不由分说将长乐‘请’上了督主府马车。
长乐开口便要骂,“本宫是公主!你们敢碰我,皇兄不会饶过你们的!”
长乐第一次在谢昭脸上见到掌权者的威严,比她的皇兄来,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谢昭抛出一个玉玺给长乐,冷声道:“杂家就是你的天,莫要再拿你皇兄当挡箭牌!”
长乐却是沉默了,是啊,她欺负谢昭欺负惯了,都忘了,大明半数的政权都拿在他的手里,就是他一个不高兴,让皇兄殡天也是可以的。
她捏紧了双手,将后槽牙紧紧咬着,一字一顿,“本宫跟你走,望北楼的人放走。”
谢昭失笑,“你是真当我脾气好啊。”
“求......你。”长乐咬着嘴唇,半晌吐出两个字。
谢昭却十分受用她这副模样,又气又好笑,“好,他们可以走。那殿下可以跟臣回家了吗?”
“咳——”
长乐:“走吧。点翠去跟皇兄通报一声说本宫风寒好得差不多了,跟督主先回府了。”
点翠微笑着回道:“是”,然后一溜烟在殿外走得没影儿了。
这个小没良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