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1·理解

米利欧的觉醒让元辰松了口气。

因为在最开始的时候，元辰一度天真的认为，已经有了足够的积累，自己只需要稍加点拨米利欧便能觉醒自己的特质。

但是一直到找到肉齿兽并回到村子，米利欧的能力都始终处于半觉醒的状态……

而现在，看到了米利欧终于觉醒，成为了明烛·米利欧。元辰只感到松了口气……自己的鲁莽并没有害的一个天才泯然众人。

而在那之后，元辰也便在温润的火光下逐渐睡去。

等到元辰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第二天的早上。

从地上爬起，虽然身体还留有酸痛，但是骨折的部分都已经回复完毕。稍加活动，元辰能够确定，自己现在的状态没有任何问题。

“你也醒啦。”

听到了声音，元辰将目光向一侧望去。映入眼帘的是摩尔达斯的身影，他站在那里，站在巨龙的尸体前，手里拿着猎刀正在跟其他猎人，工匠们一起进行切割。

虽然还是原来的肉齿兽，但现在的摩尔达斯不管是形象还是气质与以往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火焰烧焦了摩尔达斯身上很多的鬃毛，原本那漂亮的银灰色鬃毛现在充斥着焦黑的半点，而那些受到了火焰直接冲击的部分更是直到现在都是一片暗红。

有些狼狈，即便是面对巨龙的猛击那朵所推开了摩尔达斯，但是那距离与攻击发生的实在是太过突然……

因此摩尔达斯那狮子一般面庞上几乎整个有脸都被撕碎了皮肉，巨大的伤疤贯穿了眼眸，直到现在都尚未完全恢复。

他变得有些沉默了……元辰能够感觉到，这让摩尔达斯变得更加危险。

“虽然不清楚你在想什么……

但我的感觉告诉我，你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一边说着，元辰一边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脊椎发出噼啪的声响，而后伸出手掌，操控着仅存的几枚无暇重刃回到身旁便参加到了巨龙尸体的分割工作中。

而听到了元辰的话语，摩尔达斯在第一时间并没有说话，只是在沉默了片刻后耸了耸肩膀，故作无所谓的说道：

“人总是会变的不是吗~”

“那倒是~”

闻言，元辰也是认同的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来说道：

“卢佩他们呢？现在都怎么样了？还有奈德丽。”

“卢佩正在休息呢，精力消耗过度，气息萎靡了不少，不过心情看起来不错。”

摩尔达斯说道：

“毕竟就像是你之前说的那样，卢佩做梦都希望家族能够回到曾经的荣耀中……狩猎了一头巨龙，这样的荣耀足够她的家族迈出至关重要的第一步了。”

“奈德丽的话……还在远处的山坡上，苍蓝星火包裹了她，我们无法靠近。”

听到了摩尔达斯的话语，元辰看了一眼不远处山坡上的苍蓝色火光，又看了一眼远处忙碌的村民们，随后也是理解点了点头。

奈德丽强行运用天界之力，生命升格的过程受到影响，短时间内估计无法醒来。

至于卢佩……虽说卢佩和村民们并不是一条心，甚至主动帮助元辰糊弄这些村民，但这件事情不能只看人，也要看时代背景。

尤其是在以绪塔尔这个封闭的国家，重视自己的家族实在是在正常不过……

来自以绪奥肯的育恩塔尔正黄旗，看不起你乡下人怎么了？还敢不服气？想吃牢饭是吧？！

没有魔法的前世都没法解决的问题，在这个超凡世界体现的只会更严重。那么多先烈都未能解决的问题，至少元辰不认为自己在这个情况更加复杂的世界妥善的解决。

扯远了……

元辰将注意力集中在了眼前的巨龙尸体之上。

巨龙的胸口被奈德丽附加死之黎明特质的标枪直接射爆了胸口，虽说强行移动心脏躲开了致命一击，但随后便被元辰与摩尔达斯合力完成斩杀。

在这种情况下，巨龙胸口处的磷甲基本上都已经报废了，只有几块最为坚硬的逆鳞尚且完整。龙头也还行，而身体的其他部分除去了被床弩贯穿的地方，其他的区域相对完整——

即便是床弩，留下的也只是浮于表面的皮肉伤。

如果说全盛时期的巨龙身体有百分之百的话利用价值的话，那么现在这头巨龙，至少还有百分之七十的价值

“你们付出的最多，你们准备带走哪些。”元辰望向了摩尔达斯。

如果不是苍蓝星火，元辰和卢佩根本就不会尝试猎龙。再加上肉齿兽本身的严重损失，于情于理都是应该他们拿大头，第一个做出选择。

闻言，沉默了片刻后，摩尔达斯有些不舍的看了一眼龙首，说道：

“龙心，十根钢爪，五枚逆鳞，四根锐齿，三条筋腱，火焰袋。”

听到了摩尔达斯的要求，元辰的目光中流露出一抹惊讶。其惊讶的点在于摩尔达斯第一个要的居然是龙心，而不是龙首。

要知道，这头巨龙之所以只剩下百分之七十的价值，其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巨龙的心脏被贯穿了——

龙心是巨龙身上价值最高的魔法素材之一，是巨龙本身的生命核心与魔力核心。

伴随着跳动的心脏，巨龙本身从外界汲取的庞大魔力会流向身躯的每一个角落，以方便其能够支撑巨大的双翼进行飞行与强化。

因此，完整的龙心永远都是符文之地最顶级的魔导材料——

传说在符文战争时期，想要释放符文真正的力量，便需要龙心作为魔导炉芯，因为其他的材料根本无法承载世界符文所释放的恐怖能量。

但是在狩猎的过程中，心脏被刺穿了一个缺口，这导致了龙心的价值出现了损失。一颗完整的巨龙心脏，是可以与龙头媲美的。

相较之下，其他的龙爪，逆鳞，牙齿，筋腱，火焰袋虽然也珍贵非凡，是巨龙身上所有素材中价值最高的一批，但完全不足以抵消龙心受损的损失。

“为什么选择龙心？”元辰疑惑的询问道：“肉齿兽的付出，足够你们选择龙首了。”

“带不走。”摩尔达斯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运送这些东西回到部落需要通过小路走私……

龙心逆鳞我们可以通过遮蔽术式来抑制其气息外露，伪装成普通货物。但龙首的话，即便是抑制了魔法气息，其造型也会引来有心人的注意。”

“而一旦拆开，它的价值就大打折扣了。不如留给你，至少我们以后遇到困难的时候你还能帮我们一把。”

摩尔达斯耸了耸肩膀，眼底多少带着些许的不甘。

而听到了摩尔达斯面临的问题，元辰也只能是面色怪异的拍了拍摩尔达斯的肩膀。

而消化了片刻情绪，摩尔达斯也是有些好奇的说道：

“说起来……那个米利欧那个小家伙是什么情况？听说是他救了我们所有人？”

“他是能成为英雄的人。”元辰一脸随意的揶揄道：

“你不会觉得哥们我会随便带个人进入丛林探险吧？悄悄告诉你，人家的特质可是史诗级的！

就算是刚觉醒，也能在能力与潜力上完爆你十条街！”

“哈~那我应该高兴才对！强大的朋友将成为我变革的助力！”

闻言，摩尔达斯哈哈笑了起来，随后拍了拍自己那被燎烤的到现在伤势依旧尚未痊愈的胸口说道：

“不过你放心！肉齿兽有恩必报，不管是你还是米利欧，奈德丽，还有村子里的人，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都会出现！”

“你先成功再说吧~”

元辰笑了笑，并随手召唤出一团水用于解渴。

而喝完，元辰看了一眼周围的众人，询问道：“说起来……那朵所呢？”

“……”

闻言，一怔，而后摩尔达斯说道：

“还好，最起码还活着，卢佩法师沙化了那朵所身下区域的土地使之变得格外松软。虽然身受重伤，到现在还没有醒来，但是生命体征已经稳定了，就是需要休养一段时日。”

听到了那朵所并没有死，元辰也是松了口气——

他还挺喜欢这个看起来鲁莽，但很会哄孩子的肉齿兽来着。

带着放松，元辰询问道：“那朵所当时跟你说的救救哈娜是什么意思？哈娜是谁？需要帮忙吗？”

在那朵所推开摩尔达斯的时候，那朵所说了一句救救哈娜——虽然事发突然，但元辰依旧听到了他所说的话语。

而面对元辰的询问，摩尔达斯抿了抿嘴，在沉默了片刻后其情绪似乎低落了些许，只是平静的说道：“哈娜是那朵所的妹妹……已经死了。”

“死了？”元辰操控刀锋分割的动作稍稍一顿。

对此，摩尔达斯只是点了点头道：

“嗯……哈娜天生就身体虚弱，长者们认为她无法生育出强壮的孩子，所以把她流放到了密林。”

“这在部落没什么……很常见的事情。那朵所很喜欢这个妹妹，所以他闯进了林子。”

“然后呢？”虽然是询问，但元辰隐隐间已经猜到了答案。

“然后那朵所找到了哈娜。”摩尔达斯从怀中取出了那朵所推开自己时塞给自己的兽齿项链——那是一头幼年的肉齿兽的牙齿。

“哈娜已经死了，和其他孩子一样。”

“……”

听到了摩尔达斯平静的讲述，元辰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也意识到了摩尔达斯真正的变化究竟在哪里。一时间，元辰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因为摩尔达斯的姊妹也是如此，在他们所遭遇的伤痛面前，元辰能想到的安慰的话都显得苍白而无力。

但很显然，摩尔达斯并没有因为回想起了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便感到厌烦，相反，比之前变得更加平静，或者说……更加冷漠。

“之前的时候，其实我有些疑惑……”

“什么疑惑？”

“疑惑你明明是个先知，知道了你的家乡会遭受到侵略，为什么还会说艾欧尼亚要死很多人。”

摩尔达斯费力的撬开一片碎鳞，其中属于巨龙的魔力已经散去，失去了作为高级材料的价值，所以被丢到了次品的篮子里。

并没有在意那残破的碎鳞，摩尔达斯继续说道：

“我在想，如果是先知的话，你应该可以做的更好，哪怕或许会多用一些时间，也会有更好的方法……哪怕会遇到一些问题，但至少不会出现那么多的死亡与争执。”

“但是现在，我明白了……会死人的，一定会死的，没有谁是不会死的。”

摩尔达斯握紧了手中的分割刀，声音中并无悲伤，而是充满了悲伤过度后的冷漠与残酷：

“愿意跟我加入这场冒险的族人一共有三十五个……我们一路上经历了很多很多。”

“现在，只剩下了十八个活着，其中还有三个到现在都没能醒来……我低估了巨龙的力量，如果不是你，我们都会死。但是现在，我们没有。”

“他们死了，而我们活了下来……我不能让他们白死！你知道的，元辰，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摩尔达斯的目光中充斥着刻骨的仇恨。不只是对巨龙，对部落的长者，更是对自己的狂妄与无能。

对此，沉默了片刻，元辰静默的点了点头说道：“代表着你将背负着他们的那一份……肉齿兽部落也会死很多人。”

“没错！我不会向那些老家伙妥协！”

摩尔达斯咬紧了牙，瞪着眼，一刀落在巨龙的血肉之上，被龙爪撕裂，又被龙心殉爆的火焰灼烧，那失去皮肉的半张面庞格外的阴森而恐怖，足够令小儿止啼。

“但……长者终究是长者。”沉默了良久，摩尔达斯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这一次回去，我也不知道究竟能否成功。但不论如何，我希望你能记住你的誓言。”

摩尔达斯将目光望向了元辰，而元辰则是点了点头：

“我记着呢，苍蓝星火的恩情。我会帮你的……不过你应当了解，黎明使者的力量不是属于某个人或是某个政权的，我和他们，不是佣兵，更不是仆人或奴隶。”

虽然记着摩尔达斯的好，但有些事情最好在一开始就直接说明。

对此，摩尔达斯表示理解：

“我知道你的理想与目标，那是我这个凡人无法理解与接触的……我只希望如果我们真的败了，请保护我们的家人离开部落，离开那个看不到希望的地方。”

“如你所愿。”

闻言，摩尔达斯的脸上也是多出了些许放松……

他有些害怕，害怕自己对部落的变革引起新的冲突。

赢了还好，如果输了，要面对的，便是长者们为了宣示权威而展开的猎杀。而现在，确定了伙伴与家人们的安全，摩尔达斯也便失去了后顾之忧。

他笑着说道：“不论如何，谢谢你！你永远是我摩尔达斯的朋友！如果面临困难，肉齿兽愿意为你而战！”

“是我应该谢谢你…”元辰摇了摇头，他知道，是摩尔达斯在理解他……

人不应该忽视他人为了理解自己所经历的，换位思考的心路历程。

以及……

肉齿兽会死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