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金知道他说的都是废话，这个项目最难的她已经做了，本来张总答应让她负责项目的全部流程，不只是文案。
可是这些话到了嘴边，她却说不出口，从小到大她都不知道该怎么争取利益。
自从母亲杀了人，她更是想尽办法把自己变成透明人，不让任何人发现自己的存在。
偶尔不小心冒了头，她不仅争取不到想要的东西，反而成了靶子，承受那些或明或暗的箭，直到她内心鲜血淋漓，再回到幽暗的不被人注意的角落去舔舐伤口，可这些伤口层层叠叠，到现在还没愈合。
回到工位，盯着word文档不停闪动的光标，空白的电脑屏幕张开血盆大口，仿佛要把她吞进去。
“有个片，你出马帮着盯一下？”
窦金没转头，余光瞥见探进来的帽沿，她知道是张添，“行，哪个片，那个公益广告？”
“那个还没开始，有个短片非要加采访，让去呢！”
“采访？”窦金不知道张添说的哪个项目，但是管他呢，只要离开这儿，到外面去放放风就行。
张添让窦金先等会，他去开车。等窦金下楼，发现写字楼外不远处，张添正骑着他的粉红电动车，等着窦金。
“不开车？公司的车也行啊，设备怎么拿，不拿架子？”
“只是前采，设备不用都拿着，骑电车方便，不堵车。走，上车！”窦金拿着放无线话筒的小箱子，装镜头的双肩背包放在前面车框里。
骑了十几分钟，车停在一家很小的奶茶店门口，“到了，就这儿！”
窦金下了车，发现奶茶店很小，不是那种装潢漂亮的网红连锁品牌，“采访谁？店主？“
”一会儿就知道了。”张添把车停好，对窦金笑笑，“走，先进去，外面太冷。”
奶茶店不大，里面有一桌坐着两个女孩。
吧台后面有个年轻姑娘在忙活，穿着深色羊毛衫，外面罩着橙色围裙，上面印着奶茶店的logo。
张添给窦金点了一杯奶茶，自己点了咖啡，“他们这儿奶茶不错，朋友推荐的，尝尝。”
“你又不喝，谁会给你推荐？”
“朋友。”张添冲她神秘一笑。
窦金看着张添，她很好奇，为什么张添会来这里，不会是要采访那个女孩吧，她扭头看着吧台后面正在收拾的女孩。
奶茶店不大，可能是为了节省开支，暖气开的不足，店里不暖和，他们俩的座位临窗，更冷。
窦金用手握住奶茶杯，好一会儿，手才缓过劲儿来。
摄像机被张添拿出来，镜头已经上好，就放在桌子上，只是在等待那个即将出现的人。
窦金看张添用吸管吸着杯子里的冰美式，觉得自己胃里跟着一阵翻腾，自从去年夏天她喝了一杯冰美式肚子疼了三天后，就再也不敢碰，最后连美式都戒了。
“你不冷？”窦金看着张添问。
“冷？喝这个能让我平静。”他又深深吸了一口，冰块在杯子里被吸管搅动的直响。
窦金看着张添那张年轻的面孔，虽然只差三岁，可在他面前，自己就像一个老人，千疮百孔。此刻，窗外的天气阴沉，张添的脸色也黯淡下来，眼睛里有和平时不一样的东西在隐隐闪动。
“想什么呢，窦金。”张添突然转过脸看着她问道。
“窦金？”这一声呼唤如此亲密，她有点不习惯，“我比你大，下次叫姐！”
她想用这个“姐”称呼在两人之间挖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
“才三岁，反正我是不会叫你姐的。”说完张添又猛吸一口咖啡，杯子里透明的冰块已经显露出来。
“你不是说要采访，那个女孩吗？”窦金用眼神示意。
张添的眼神也跟过去，“不是她。”
“那是……咱们在等那人？”
“嗯。”张添的表情变得阴郁，正好有卷发遮住了眼角，看不清眼神，他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突然，他转过脸，直视着窦金，把窦金吓了一跳，“我要亲耳听他怎么说。”
这句没有没脑的话，让窦金迷惑不解。
她看着张添的眼睛，从窗外投射进来的惨淡阳光，让他的脸都陷在阴暗中，眼睛里的怒火仿佛要把冬天燃透。
窦金欲言又止，旋即，那双愤怒的眼睛黯淡下来，像燃烧过后的灰烬，“没什么，我只是想……到时候有人在我身边。”
两人都不再说话，就这么坐着，望着窗外。
“他可能不会来了。”张添依然看着窗外。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窦金手机的震动声打破了宁静。
她点开微信，是王粲然连发了好几条，都是图片，画面模糊，一男一女手挽着手，应该是王粲然在后面拍的。
男人窦金一眼就认出来，是赵启刚，女人从背影看应该很年轻。
很快，王粲然的微信又追过来，“刚看见赵启刚了，有个女的挽着他，那女的，你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