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
陆凡躺在自家的棕榈床上,一手捏着新讨来的橡皮擦,一手枕在脑后沉思着。
他还不确定这是否就是自己穿越带回来的那块橡皮擦。
如果橡皮擦没有效果,他们就只能再次前往顾家村,让顾小雨的爷爷奶奶在二十年后阻止他们前往青实小,从源头上制止他们穿越了……
虽然这样做后果难料,但他们总不可能不管不顾地在此生活下去。
陆凡且不说,张大川和顾小雨使用的都是别人的身体。
困意袭来,陆凡的思维逐渐变得迟钝……
昏昏沉沉中,他做了一个梦。
一片黑暗中,缓缓浮现出一个浑身浴血的小男孩。
他满身满脸的血污,眼球从眼眶里秃了出来,直勾勾地盯着陆凡。牙齿掉了一多半的嘴微微张着,缓缓吐出了一句话:
“为什么……你没有来陪我?”
“啊!——”
巨大的恐惧使陆凡陡然惊醒过来,他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许久才缓和下来。
晨光透过纱窗洒进屋内,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陆凡坐在床上回忆着刚才的噩梦,这才察觉到,那个浑身是血的小男孩……似乎是赵晓光!
浑身是血……跳楼……
难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
自己看到赵晓光跳楼的影像,所以晚上做了这个梦?
可他为什么说自己没有陪他?在影像中,自己明明和他一起跳了下去!
脑海中离奇的影像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自从老师来接陆凡上课后,家里便不再准备他的早餐。
由于父亲去了北江市工作,这几日母亲也跟了过去。又正值农忙,外公外婆也是整日早出晚归,空荡荡的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洗漱完毕,陆凡从书包里掏出纸笔,给自己写了一张纸条塞进课本里。
上面只写了四个大字:立刻转学!
虽然不确定自己能否回到现代,但该准备的“后事”总得提前准备好。
有备无患嘛。
如果不能及时转学的话,他回去后的世界线恐怕会发生巨大的变动。
他需要把一切尽可能演变成自己记忆中的样子,尽管自己的记忆似乎并不完整。
准备妥当后,陆凡便自觉地背起书包来到门口等待。
不一会儿,何潇潇带着张大川和顾小雨来了。
顾小雨从张大川口中得知陆凡拿到了那块橡皮擦。
她有些兴奋,认为陆凡携带橡皮擦回到自己的座位或许就能触发穿越。
她虽然也是农村人,可二十年后的农村与现在大不相同。没有网络、没有智能手机、没有抽水马桶的日子她实在是过够了。
三人就这么跟着何潇潇一路往学校走去,路上何潇潇再次向张大川核实了赵晓光的情况。
见班主任如此重视,陆凡的心也稍稍放了下来。
他没法把脑中离奇的画面告诉何潇潇,毕竟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用过早餐,三人有些迫不及待地来到了教室。
清晨的杂物室里,此刻只有他们三个孩子。
在那张刻着“早”字的课桌上,陆凡把新旧两块橡皮擦都掏了出来。
然而教室里一切如故,没有变化。
会不会需要把新橡皮擦使用至老橡皮擦的形状?
陆凡突然想到。
三人马上达成一致。
反正各种办法总得试试。
张大川看了看自己伤痕累累的腿肚子,对自己的这具身躯感到有些抱歉。
他想了想,拿起纸笔匆匆写了几行字,塞进自己的裤兜里。
那是未来每年夺冠的篮足球队名字。
如果自己成功穿越回去,这个叫周勇的小孩还能能发一笔横财。
就当弥补他挨的竹条吧……
张大川重新把注意力投到陆凡手中。
比对着两块橡皮擦的不同,陆凡小心翼翼地在桌上擦拭起来。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橡皮擦的碎末不断产生。
气氛仿佛凝固了,张大川和顾小雨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形状不断改变的橡皮擦,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终于,在某一刻,三人同时觉得天旋地转了起来!
来了!感到异状,他们顿时一阵狂喜。
接着,原先穿越带来的旧橡皮擦在三人的眼前缓缓消散。陆凡感到冥冥中有一股力量从橡皮擦中传来,拉扯着自己离开这个时空。
他眼前的景象变得光怪陆离起来。隐约间,他似乎再次看到了赵晓光那张满是血污的脸!
嗬、嗬——
陆凡惊恐得睁大了双眼,剧烈地喘息着,任由眼前景象千变万化……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三人依旧坐在杂物室内。
只是眼前空荡的杂物室满是积灰,只有张大川和顾小雨两人站在身旁——用他们自己的身体。
是的,他们回来了。
顾小雨欢呼着蹦了起来,张大川则不假思索地掏出手机查看离他们穿越过去了多久。
时间似乎没有因他们的穿越而流逝,手机上的数字显示的依旧是他们穿越前的日期。
而窗外的烈日也丝毫不减,依然是正午时分。
陆凡虚脱般地向后瘫去,靠在满是灰尘的课桌椅上。
发生的一切如同一场很长的梦。而此时他们终于从中解脱了出来。
但陆凡知道这不是梦。
他清楚地看见眼前课桌上原先的“草”字,此时已经变成了“早”!
他还没来得及在课桌上刻上草字头!
而那块橡皮擦,也不翼而飞了。
张大川把他扶了起来。
“咱们回小雨家吧。穿越时不是给小雨的爷爷奶奶报备过吗?万一他们报警带人来找我们就糟了。”
重新听到胖子粗犷的声线,陆凡一下子安定下来。
他们真的回来了。
三人走出门外,站在操场上回头望去。前一刻他们还在此上课的教学楼重新变回灰败荒凉的模样,仿佛从来没有人来过。
陆凡和张大川都颇有种“到乡翻似烂柯人”的感觉。
顾小雨没有,因为她还没学到。
来到校门口,张大川不由得有些叹息,自己再也没机会享受美女老师的接送了。
陆凡则是看向此前自己埋钢筋的草垛,他仍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校门口埋一段钢筋。
不过他心里更记挂的是赵晓光的情况。
他还记得,自己穿越回来时似乎看到了梦中赵晓光满是血污的脸!
陆凡的心里有些忐忑。
他决定把顾小雨送回家后,再前往青实小新校址去找当年的门卫老李打听赵晓光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