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人间”,落月居。
杜月娇内系赤色鸳鸯肚兜,外披着中衣,安然的坐在几案前品茶,瞧见莲儿走了进来,清声道:“红封送了过去?”
莲儿应声道:“红封送给东家了。”
杜月娇闻言轻轻颌首,倒也没再多言。
莲儿见状神色略显犹豫,沉吟一声,询问道:“小姐,你怎么给东家送红封啊!”
送红封,这是青楼给头一遭的客人用的,自家小姐此举是何意?
杜月娇偏眸瞧了莲儿一眼,大抵也清楚她的意思,只是她有她的做法,没必要解释,于是开口道:“你不用管这些。”
从水溶的态度而言,且不论轻重,起码是对杜月娇是认可的,这让她心中欣喜。
只是她明白自己的身份,岂能痴心妄想的攀上去。
此番送红封给水溶,并不是取笑于他,而是旨在表明两人的关系,他们之间是客人与姐儿的关系,并不需要记挂在心上,而自个也不会有非分之想,相信爷会明白其中深意。
莲儿闻言无奈的沉默下来,作为丫鬟的她,只需负责服侍小姐,倒不好言他,目光瞧见绣榻的凌乱,于是上前整理。
掀开被褥,瞧着被单上的狼藉,年少不懂事的莲儿一时没有回转过来,惊诧道:“小姐,您尿床了?”
正喝着茶水的杜月娇闻得此言,险些一口气呛到,其玉颊上不由的羞臊起来,偏眸睃了莲儿一眼,倒也没怪罪。
毕竟杜月娇心里清楚,莲儿虽在青楼,但是卖入青楼时还小,故而只能做些杂活,待大了些又到自个身边,从未芙蓉帐暖,没见识过场面,不懂事倒也情有可原。
只是瞧着那被单上的狼藉,玉颊不免绯红,久旱逢甘露的,难免一时收不住,不足与外人道也。
念及此处,杜月娇岔开话题道:“先去准备热水,我待会沐浴。”
身上有些腻乎,得先洗洗。
莲儿闻言轻轻颌首,也不多言,下去准备热水。
杜月娇见人离开,思索片刻,蹙眉朝着妆柩踉跄走去,取了一把剪刀后,复又走回绣榻边,将床单的一抹嫣红处剪了下来,一双美眸怔怔的望着,思绪纷飞。
当初她自赎其身相伴之时,原是想着成亲之时将自个最珍贵的东西相送,故而一直婉拒,只是对方压根就没有娶她的打算,见未能得逞,便撕下虚伪的面具。
好在她誓死不从,从而保住了清白之身,虽是如此,但名声尽毁,在外人眼中她就是残花败柳,心如死灰的她也从未辩解。
小郎君不嫌弃于她,处处以礼相待,芳心感动之时便将珍贵之物给与小郎君,眼下小郎君告知身份也证明了她的选择正确。
抿了抿粉唇,杜月娇仔细叠好后,视若珍宝的放在抽屉里。
一番折腾,杜月娇颇感不适,俏丽的玉容浮上几抹嫣红,这小郎君折腾人的,也不知怜惜一二,眼下怕是要修养几日了。
不多时,热水准备妥当,在莲儿的服侍下,杜月娇脱去身上的衣裳,傲人的身姿显露于前。
莲儿接过衣裳,将其挂在屏风上,回转身来准备服侍,只是瞧见那浑圆上错落的红印,不由诧异道:“小姐,东家是打您了?”
杜月娇闻言一时之间不知如何解释为好,有时候,那不叫打,索性也就不解释。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杜月娇进入暖洋洋的水中,顿时浑身舒畅起来,那绵软的感觉复又来袭,让杜月娇回想起先前的场景,玉颊粉嫩起来。
瞧着爷像是个雏儿,可是上起手来又如老师傅一般,手拿把掐的,嘴下也不留情,这倒是让她觉着爷不是雏儿。
莲儿见小姐不欲多言,索性也就不问了,提着浴巾替小姐擦洗起来,片刻后,莲儿似是想起了什么,轻声问道:“小姐,要不要准备避子汤。”
自家小姐与东家都这般了,她也为小姐高兴,只是她也明白,若非东家允可,珠胎暗结的话对于小姐可不友好。
杜月娇明白莲儿的意思,但也没在意,玉手轻撩着水洗着身子,清声道:“没在里面,出不得差错。”
对于这点,杜玉娇心里有数,不光是她,水溶心里也有数,故而临时改了道儿,成了补品。
莲儿闻言倒也没说什么,安心的服侍小姐沐浴。
待沐浴完毕,杜月娇换了身华裙,其玉颊妍丽,比以往更甚,眉眼间透着活力,仿若新生一般,艳丽无比。
正当杜月娇打算着安排晚间的事宜,忽地有故友拜访,这倒是让杜月娇诧异起来。
荣国公府
冯紫英将薛蟠送往顺天府大狱后,便来荣国公府知会一声,在丫鬟的引路下来到此处,刚行院门前,远远瞧见院门处焦急候着的贵妇人及娇小姐,顿时就明白那是薛兄弟的母亲与妹妹。
这倒是让冯紫英诧异,没想到薛家母女既然半点也不避讳,想必是为薛兄弟的事情心急了。
念及此处,冯紫英快步上前作揖道:“小可冯紫英,见过伯母、薛家妹子。”
此时的薛姨妈心急如焚,也顾不上仪态,忙追问道:“蟠儿到底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得罪人,还被提进了大狱。”
冯紫英知晓对方是因为薛兄弟的事情乱了心神,思忖片刻,清声道:“伯母,薛兄弟他吃多了酒,言语间得罪了贵人,惹得贵人气恼,便把他提进大狱里去了。”
对于水溶被调戏的事情,他可不会宣扬,薛蟠被打的事情也不必言明,要不然容易让人挂心,左右他请大夫医治一番后,大抵都是些皮外伤,并未伤到筋骨,养养也就好了。
薛姨妈闻言眉头紧蹙,不满道:“言语间得罪了人就把人送到大狱,这京城还有没有王法。”
还以为薛蟠是做了什么混账事,原来只是言语间得罪了人,这犯得上把人送大狱里去?
冯紫英闻言挑了挑眉,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为好,细想片刻,提醒道:“伯母慎言。”
一旁的宝钗闻言杏眸微转,自家妈是因为哥哥落难,故而失了分寸,眼下的情形定然不是这位公子说的那么简单,于是上前盈盈一礼,清声问道:“冯公子,不知哥哥得罪的是哪位贵人?”
能让眼前公子提醒慎言,对方的身份定不简单,只有先问清对方身份,才好想法子捞哥哥出狱。
冯紫英抬眸瞧了瞧宝钗,这问题问到关键,倒是个明白人。
沉吟一声,冯紫英开口道:“公子的身份小可不好多言,只能说是贵不可言。”
在冯紫英看来,水溶没有让他暴露其身份,那么他就不能直言,只好隐晦一些,毕竟小心无大错。
“贵不可言”,宝钗闻言杏目圆睁起来,在京城之地称的上贵不可言的,那可不多见。
薛姨妈此时心思都在自个的那个混账上面,倒是没在意这些,而是出声道:“实在不行,让蟠儿姨夫出面,荣国公府的面子,应当能把蟠儿带回来吧!”
国公府邸,这在权贵如牛毛的京城之中亦是翘楚,由荣国公府出面,好歹卖些情面来,总归是亲戚,不看僧面看佛面啊!
宝钗闻言垂眸不语,虽是麻烦了贾家,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她哥哥得罪了贵人。
冯紫英听后摆手道:“不可,公子只是气恼了,让薛兄弟去大狱吃些苦头,若公子真要计较,荣国公府也担待不起。”
此事本就是薛家的过错,即便是闹了上去,熟对熟非亦是分明的很。
要是记得没错的话,薛兄弟的姨夫是荣国公府的二房,也代表不了荣国公府,情面不情面实在是想当然了。
而且荣国公府虽是豪门贵族,但是现今也逐渐落寞,比起炙手可热的北静郡王府,差了不少,也卖不到多大的情面,除非是老国公在世,方能卖些情面。
听见连荣国公府也担待不起,宝钗心中顿时一惊,自家哥哥是得罪了什么贵人。
不光是宝钗,便是薛姨妈也回过了神,神情错愕,一时间不知所措起来。
冯紫英见状安慰道:“伯母,薛家妹子,公子素来谦逊有礼,宽宏待人,并不会对薛兄弟如何,此次也是气恼了,让薛兄弟长长记性而已,并无大碍,两位且放宽心,待公子气消了些,小可在为其求情。”
总归与薛蟠相识一场,他也不能干看着,能帮衬就帮衬一把,只是要量力而为。
宝钗闻言心下松缓许多,好歹自家兄长并无大碍,至于下大狱的事情,此时也没办法,而且自家兄长有时确实过于混账,吃些苦头或许还是好事。
念及此处,宝钗上前盈盈一礼道:“那就劳烦冯公子了。”
冯紫英轻轻颌首,倒也没说什么,沉吟一声,再度提醒道:“薛家妹子,还有一事,公子发下话来,言明任何人不许给薛兄弟优待,故而你们也不要想着去打点,那是徒劳无功,反而可能把事情弄遭来。”
宝钗闻言心下微顿,若是没有提前打点,自家兄长不是要吃大苦头,这让锦衣玉食的兄长如何受得了。
一旁的薛姨妈更是担心的不行,不由得抱怨道:“这不是要那孽障的命。”
宝钗沉吟一声,杏眸瞧着冯紫英,轻声道:“冯公子,这天气寒冷,不知可否麻烦冯公子带几件防寒的衣裳送给哥哥。”
既然不能优待,送两件御寒的衣裳总成,而且这位冯公子看样子与那位贵人相熟,由他送去,定然不会出什么岔子。
冯紫英闻言轻轻颌首,送两件衣裳,的确不是什么大问题。
宝钗见状,忙吩咐人去取来,将其交给冯紫英后,冯紫英见事情已然言明,也不便多待,于是告辞离去。
待冯紫英离去,薛姨妈也绷不住了,老泪纵横的啐骂道:“这该死的混账东西,早就让他安分些,偏偏不听,这才上京多久,又得罪了贵人,现在好了,关进大狱受苦去了。”
宝钗见状忙上前安慰,她知道自家妈啐的这般凶,那是心里太过于担心哥哥了,只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只好安慰母亲想开些。
哎....这纷纷扰扰的,也不知何时是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