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霄庭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打量,不知在想些什么。
“是因为我有个未婚妻,所以你觉得我对你别有用心?还是我让你觉得我只是在玩玩,走肾不走心?”他含着烟,低叹一声,缓慢走向她,双手扶在她的肩膀上,强迫她和自己对视,“是不是这样?”
薛筝怡到底天不怕地不怕,也不会被任何事轻易左右,可却还是头一次因为隋霄庭的气场所威慑,差点无话可说。
隋霄庭也意识到自己似乎态度有些糟糕,松开手:“你在接受我对你好的时候,就没想过我是在放长线,钓大鱼?”
此时此刻,薛筝怡才发觉当初那个年轻的小孩子早就长大了。
小狗崽变成了张牙舞爪的狮子了,压根就不能同日而语。
她抿了抿唇,抬手附上他的肩膀,稍稍踮起脚跟,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眼睛,缓缓出声:“你大概比我所了解的更清楚我现在的处境。说不上好,甚至有些糟糕。”
她的声音有些低,随后笑了起来。
隋霄庭低头看着她。
薛筝怡并不需要他的回答,踮起脚,指尖在他额头上点了点:“我想要做的事并不容易,可能会赔上我的性命,或者更多人的性命。”
“可能你听着觉得没什么,但如果我说其实我游走于黑白之间,可能正是我所审判的那些罪犯一样罪无可恕,你还会觉得要和我在一起吗?”
她一连说了一大堆,没给他说话的机会,随后将他手上的烟没收:“我很小就经历了很多事,所以早就习惯了一个人,身边有其他人是累赘,也是负担,甚至还为带来各种各样的突发事件,甚至危险。”
这些话,与其说是劝退隋霄庭,不如是让自己更加坚定一个人,
那些期待的,憧憬的,不确定的因素于她而言就像是一个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爆炸,她不清楚会发生什么,也无法承受因此带来的损失。
当任何影响她计划的因素存在时,她总是会立刻拔出。
隋霄庭对薛筝怡有心思起,也曾迟疑,甚至犹豫过,他害怕她和那次的意外有关,担心她居心叵测,更恐惧会因为她一无所有……
可无论如何迟疑犹豫,他始终没有停止努力靠近她的步伐。
无论是年少无知,还是如今,仍旧义无反顾。
他已经想不起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路,也记不清什么时候开始盘算要和她在一起,也许是年少时,那张倔强不服输的脸,又或者,是因为明媚张扬,美丽不可方物的薛法官在法庭上挥斥方遒。
总之,他无法割舍这份渴望,来源于内心的迫切渴求。
他一早就知道薛筝怡是个没心的人,无论对她多好,无论为她付出多少,她都不会有丝毫的动容。
可他控制不住自己,即便付出所有,即便失去一切,他都甘心乐意。
本以为她不会有所察觉,可不久前她的神情,分明是有所怀疑,他忍不住猜测,会不会在某一天,她会不顾一切,牺牲所有。
为了和她毫不相关的人,为了所谓的公道,一个人承担所有。
他沉默着,将她拥进怀里。
隋霄庭不说话,薛筝怡也没多想,反正该说的不该说的她都已经说了,剩下的由他自己决定,她认为,以隋霄庭的聪明,一定能听懂她的意思。
她刚想动,就被隋霄庭更用力的抱在怀里。
耳边,他的呼吸声微沉,片刻后,才低声道:“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守护你。”
隋霄庭这辈子说出去的任何一句话,都带着极重的承诺,一旦说出口,就一定会做到。
薛筝怡心念一动,却又转瞬即逝。
她这一生早就没什么可期待的,即便他是那个人,她也不要拉着他下地狱。
当初他对她没什么好脸色,现在继续就好了。
哪怕这会成为她在黑暗中唯一的光,她也不想抓住,她千方百计的策划这些,不就是为了还给他们一个安稳的未来吗?
到后来,承受所有后果的是她,是她一个人就够了。
反正,她原本就孤身一人,也不在乎其他更糟糕的了。
于是,已经给自己判了死刑的薛筝怡沉默了许久,直到隋霄庭开车到了法院楼下,她才缓缓出声:“没用的,我已经对任何人都没有期待了。”
话落,看着他的眼神变了变,又道:“其实,你和我不同,没必要因为我滩这趟浑水,一个人就够了。”
隋霄庭危险的眯了眯眼,意味深长地问:“明明和你毫无关系,你就愿意这样?”
薛筝怡:“……”他不是应该不管不顾?
……
萧景辉等了一个小时,都快怀疑隋霄庭在消遣他的时候,突然听到包厢的门一开,这才缓和了不少。
他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我还以为你溺死在温柔乡了呢?”
他自动屏蔽薛筝怡,也不想提起这个名字,却忍不住抱怨。
从之前对她有多少帮助,有多少提醒,到现在就有躲大的脾气,只觉得薛筝怡的良心都被狗吃了,谁要是再帮她谁就是狗。
隋霄庭还停留在薛筝怡说的那几句话上,有些愣愣的,要是薛筝怡真答应了他,这话也没错,可分明他被拒绝得彻底。
所以,隋部长此刻郁闷得很:“你知道她想做什么吗?”
萧景辉怔了几秒,喝水的动作一顿:“什么意思?”
隋霄庭还没回答,萧景辉就叹了口气,“就我说,你应该离她远一点,她那个人没有心的,无论你做再多,也捂不热一块冰。”
隋霄庭轻嗤一声:“……”不是捂不化,而是她不想连累其他人。
想了想,他出声道:“她打算和那些人同归于尽,所以不想连累其他人,你说到底是因为无情呢,还是太心善呢?”
平时,别说隋霄庭温柔体贴,就是为谁多说一句话都没有,这种情况简直跟天上下红雨似的,可今天,他这话怎么多了一丝怜惜和自责呢?
“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和你不清不楚算了,吊着你,让你替她做事,这样的女人,就我说趁早放手。”
他语气认真,觉得男人就该这样。
隋霄庭低笑了一声,一字一句道:“她什么都没要求,是我自愿的。”
“她曾经也是天之骄女,拥有一切,却是因为薛家人一无所知,可最后,却为了薛家,宁愿毁了自己。”
他顿了一下,又道:“你说,她是不是天底下最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