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治好的第一天

那天，杨彦正在收拾回BJ的行李，电话打来了。

手机屏幕显示着“陈思悦”三个字，他愣了会儿才接电话，听到熟悉的女声。

“下个月我结婚，想请你来。”

杨彦靠着墙壁站着，沉默片刻，道：“我没空，新婚快乐。”

很快，他就听见了挂断电话的“嘟嘟”声。

杨彦翻出高中同学电话簿，去联系那些毕业后就没联系的人，和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如他所料，老同学们还记得他和陈思悦当年的轰轰烈烈，也不忘告诉他，下个月陈思悦结婚。

杨彦就好像是顺口一问，问了好多人，从好多人的口中拼凑出陈思悦相了几年亲，从前的校花不挑了，将就着结婚了。

这个年龄相亲是很正常的事。他前天也被逼着相了两个本地的女生，但聊不到一块去。

挂了电话，杨彦坐着发呆，十几分钟后才整理东西出门。

走到小区门口，不知怎的，他想起曾经在这吻过陈思悦，想起他们的初吻。

忽地，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

杨彦掏出手机一看，屏幕上映着“陈思悦”三个字。

铃声响了好久，他假装没听见，不接也不挂断，只是往前走。

人要往前看，有的话能不说就不说了吧。

电话铃声停止的那刻，杨彦的胃绞痛起来，手不自觉的颤抖，视线逐渐模糊。他用背抵着路灯杆，仰头喘息，压低嗓音，像一根绷紧的弦。

躯干化症状而已，小问题。

他凝望着头顶泛黄的灯光，咧开嘴笑，过了半个小时才恢复正常，抹掉额头上的汗，站起来，朝前走，耳后传来熟悉的女声。

“杨彦，我喜欢你！”

这声音很像陈思悦，他猛地回头，只看见自己的影子躺在地上，眼前一个人影都没有。

杨彦笑出声来，垂下眼眸，哑声道：“靠，真不想去精神科复诊，很贵……”

此刻最好的选择就是假装没有听见，这样他就是正常的，没有幻听，就不用和医生说实话。

他转身，忘了呼吸，瞳孔缩紧。

陈思悦站在他眼前！

她穿着蓝白色校服，高马尾松松的坠着，白皙的脸颊染上绯红，用清澈的双眸望着眼前的少年，手里攥着一个月前写好的情书，轻启红唇：“你要不要……喜欢我？”

这是12年前陈思悦跟他表白的那一幕。

杨彦抖着手去翻口袋里的药，可原来的西装裤变成了宽大的蓝色校裤，里面没有他的新药氟氮平。

他垂下眼眸，喃喃自语：“我的精神病居然还没治好。”

“啊？”

陈思悦用手指戳着杨彦的手臂，道：“我说你要不要和我谈恋爱呢？要不要呢？要不要呀！”

面对“幻觉”，杨彦咧开嘴笑了：“你盯着我干嘛？读书啊！人丑多读书不知道吗！”

陈思悦的脸更红了，泪水溢出来，吼道：“没人说过我丑！你瞎啊！”

上课铃声急促的响起来，陈思悦抹掉眼泪，匆忙把没送出去的情书塞进口袋里，往教室狂奔。

杨彦站在原地一阵阵的发冷，铃声在脑中振荡，割裂灵魂，眼前的是真实的世界，在过去的时间。

通往机场的路消失了，眼前是七中的天台，是教学楼的莹莹鬼火，是埋葬青春的坟场。

一个倒霉了许久的人很难相信自己会走运，这样悲伤来临就不会那么痛苦。

重生这样的齐天鸿福降临，让杨彦这个倒霉蛋很不适应。

他攥着拳来回踱步，眼角泛起泪花，咧开嘴笑了，时而低头看着身上的旧校服，喉咙里发出呜咽的低吼，像是在告诉自己些什么。

“我重生了，那一切都不会发生，也不应该发生！”

“我和陈思悦不会走到那一步！”

“我爸，不会再截肢！”

“老子TM会当个正常人！不对，老子重生啦，12年前，老子显然很正常！”

慢慢地，杨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收拾好表情，靠着记忆走到高三（2）班门口，看见物理老师老徐在黑板上眉飞色舞的讲滑轮系统。

他轻敲两下门，微微低头，像个因为迟到而羞愧的学生，道：“报告。”

半截粉笔砸到杨彦额头上，弹起弧度，掉在地上。

杨彦弯腰捡起粉笔，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徐哥，我错啦。中午吃太多拉肚子。”

有几个人觉得好笑，笑了几声，觉得没意思就不笑了。

陈思悦坐在倒数第二排，红着眼眶盯着他，与他对视就立刻把头别过去，看向窗外。

物理老师徐远城瞪了他一眼：“你娃一天就晓得作怪，少吃点，回去坐好。”

“谢谢老师。”

杨彦把半截粉笔放到讲台上，轻手轻脚走到陈思悦旁边的空位坐下，挺直脊梁，看向黑板。

讲课时，徐远城下意识地注意着杨彦，发现他在听讲，可物理本来就差的陈思悦在走神。

他伸手捞起杨彦刚捡起来粉笔，甩到陈思悦额头上，继续讲课。

陈思悦摸了摸被砸痛的额头，坐正假装听讲，同时，悄悄拿出小镜子去端详自己的容颜。

哪丑啊！

她冲着镜子摆了个忧愁的表情，暗自感慨。

我真好看，就像西子捧心吧。我一点都不丑，他为什么要用这种理由拒绝我？

今天我出门的时候看过星座的，我桃花的满值唉！

哼！都是骗人的，我下次改看塔罗。

陈思悦一边看着黑板，一边用余光偷看杨彦，眼眶又有些红了。即便表白不成功，我也要知道真正的理由。

她用红笔戳了戳杨彦的手臂，压低声音：“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杨彦皱眉：“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好好听课。”

“你告诉我为什么，我就好好听课。”陈思悦伸手想去挠杨彦的痒痒肉，手被他攥住了，马上又被放开。

陈思悦缩回手，拿红笔小心的戳着他的手臂，轻声问着：“是因为我成绩不好吗？”

还没等杨彦回答，讲台上的老徐忍到了极限，他本来不想为了一个学生影响全班的进度。

他放下试卷，凝视着陈思悦：

“你不学不要影响别人。一上课，我就看到你在那里发呆，照镜子不够，自己玩不够是吧。非要找个人来陪你讲话！”

陈思悦转过头来，泪从左眼滴落，全班同学的目光都聚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