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煞跟扩廓像猫捉老虎一般来回移动一阵,变换了数十次位置,不但引得旁观之人议论纷纷,而且弄得她们自己都失去了耐心。
红煞无奈之中向同伴传讯,不施展封天锁地的手段了,直接施展七煞阵来攻击对手,能攻杀多少就攻杀多少。她相信,只要这一阵法能够建功,那么她们就会重新聚拢那散失的人心,进而反败为胜。
众人眼见七煞就要施展煞功,眼神之中也充满了期待。
七煞的同党之期待,就是希望七煞能够充分发挥煞功的威力,将对手打个落花流水。她们冒着杀头的风险跟七煞结盟,就是为了造反成功之后从七煞那里分一杯羹,如果七煞在此折戟,那么她们也就彻底完蛋了。寻常的赌博,如果押错了宝,还可以从头再来。像协同七煞造反这样的赌博,一旦押错了宝,那就会身首分离,绝无从头再来的机会。
七煞的对手之期待,是要看看七煞的煞功到底多么妖孽,以便采取适当的对策。她们冒死跟七煞一战,无论如何都避不开七煞的煞功,既然避不开,那就不妨让七煞从容施展出来,以便寻求其中的破绽,进而将它击破。
双方各怀心思,却都希望七煞尽早将煞功施展出来。
须臾,她们听到了七煞的歌声:
煞风起兮云飞扬,
云飞扬兮惊四方。
四方远兮通天地,
天地初生兮雾苍茫。
雾苍茫兮挟混沌,
混沌初分兮现玄黄。
七煞一边施展煞功一边合唱,声音原本具有震撼力,歌词又表达了天地初生的故事,瞬间拉开了人们的思绪,恍惚将人们拉回了那久远而朦胧的年代。
闻听着这样的歌声,众人都不由惊诧起来——呀,七煞施展煞功的时候竟然恁般投入,恁般会带节奏,使得人们的心绪不由自主地跟着她们走!这样的技法,与天地同功,一旦施展出来,自会具有挟天裹地之超强威能。
七煞的同党闻之,心情立时放松下来,一个个笑逐颜开,并且隔空给七煞点赞。
七煞的对手闻之,则一个个眉头紧蹙,心中犯起嘀咕。
扩廓看着七煞这样的操作,感到十分别扭,对树老说道:“前辈,七煞当众唱歌的举动骚得很,您能否给她们一个难堪?”
“嗨嗨,小友!”树老笑道,“七煞这一阵闹出了这么大动静,你总不能让她们还没开始就遽尔收场吧?这对她们来说太残酷了。小友,为人还是要厚道,该让人家表演的还是要让人家表演一番。这是她们最后的绝唱,这样的绝唱遗留后世,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
“您的意思是不是说,当后人回忆起七煞这样的绝唱,就会讲述她们造反的故事,从而给人们以警醒?”扩廓问道。
“造反这样的事情,不是不可以,关键是什么时候造、为了什么。”树老从容回应道,“而今浣纱界国泰民安,七煞为了一己私利而造反,肯定不得人心、注定失败。倘若朝廷真的像她们那讨皇檄文所说的那样,她们为了劳苦大众翻身而造反,那就大概率会成功。”
“前辈所言甚是。”扩廓颔首说道,“七煞现在看上去气势雄浑,实则十分可怜,盖因这雄浑的气势背后没有任何依托,只是她们自娱自乐。而这样的自娱自乐,只适用于单纯的娱乐场所,而不是这样的场合。”
“唉,其实七煞并不笨,明明知道这些道理,却被一己私利蒙了眼、蒙了心,混淆了是非,最终弄得身死道消、身败名裂!”
树老一边叹息,一边大摇其头。
扩廓也紧跟着摇头叹气。
便在此时,扩廓感受到四周气氛骤变,风沙渐起,乌云密布,雷电隐隐,一场夹杂着雷鸣闪电的狂风暴雨即将来袭。
在场众人也都感受到了七煞煞功之威力,一个个血脉贲张,伺机发作,打算趁着煞功肆虐之际放开手脚拼杀一场。
扩廓见状,对树老说道:“前辈,七煞那最后的绝唱应该到此为止了!”
树老闻言,当即颔首说道:“也罢!这几个家伙临死之前尽情表演了一番,也算是可以了。”
说罢,开始施展自己的神通。
七煞在大庭广众之中施展出煞功,将攻击目标设定在朝廷的势力上,满拟将眄香侬等人杀得屁滚尿流、仓皇逃窜。孰料,那沁人肌骨的狂风刚刚吹起来一半,那瓢泼大雨刚刚滴下来一些零零散散的雨点,那漫天黄沙刚刚迷散到一半,那骇人的电闪雷鸣尚未发作,却都突然间莫名其妙地消停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莫非她们自己在施展煞功的过程中出了什么差错?
就在七煞的迷茫之中,风雨雷电草木土地之神悄然现身了。
当然,这些神祇现身,在场的所有人都是看不见的。它们之所以现身,就是因为察觉到这里有人阻止七煞施展煞功。
它们刚刚现身,树老便应了上去,笑呵呵地说道:“哎呀,没想到,你们这些寻日各司其职、不怎么见面的家伙,竟然在这里汇齐了!”
众神闻言,见是树老,齐齐抱拳施礼。
雷神开口问道:“树兄,你怎么在这里,莫非这里有你的牵挂不成?”
“嗯,确实有些牵挂。”树老点点头,指着扩廓回应道,“我现在寄生在这位小友的小乾坤里,既然小友来了这里,那我就只好跟着来了!”
“原来如此!”雷神说道,“树兄,我们刚刚感应到有人阻止七煞施展煞功,没想到竟然是你。树兄此番作为,究是何意?”
树老收起笑容,正色说道:“诸位,七煞要造反,在这里大杀四方,你们不会不知道吧?在这样的情况下,你们还不管不问地放任她们施展煞功,那无疑是为虎作伥,上头一旦怪罪下来,你们担得起么?”
众神闻言,都露出了惊异的神色。
雷神说道:“照树兄这么说,是我等失察了!七煞一向保国为民,我等赋予她们充分的信任,没想到她们却恁般胡作。树兄,她们此番作为实际上违反了天条,我们可以将她们拿问的。”
“嗨嗨,拿问就免了吧。”树老摆摆手说道,“那毕竟只是她们人间的恩怨,你们用不着将它提级。你们便是不拿问,七煞恐怕也活不成了。谋权篡位,那是死罪,眄香侬姐妹决饶不了她们。”
“那好,我们就听从树兄的吩咐。”雷神说道,“七煞死之前,我们一直镇守在这里,不再容许任何人施展煞功。”
树老皱皱眉头说道:“你们也不要一刀切。我这位小友,习学了一点粗浅的煞功,如果打算施展,你们该配合的还得配合,就算给我个面子吧。”
“树兄的面子,我们当然会给。”雷神爽利回应道,“你不必陪着我们,过去陪你那位小友吧。”
树老向众神告辞,返回扩廓身边,看着还在愣神的七煞,发出哂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