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这话的意思,莼一鹤显然已经将莫练当成了必死之人。
莫练忍无可忍,厉声嘶吼一声,杀气腾腾地扑向莼一鹤,要跟他决一死战。
孛罗见状,不由哂然一笑。
同样发出哂笑的,还有身处混沌界的鬼麋。
鬼麋亲眼目睹朝会初开之际赫连黑簋及其同党的嚣张,又亲眼目睹上界大能王圆箓骤然现身之后赫连黑簋及其同党的张皇,这转瞬之间的巨大反差令人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世事之无常,感受到了赫连黑簋与赫连丰甗之间处境翻转之诡异。
此时此刻,被王圆箓从小乾坤里释放出来的委顿至极的蓝桥钓翁又要开始讲述赫连黑簋背后的那些丑事,这不免使得赫连黑簋及其同党万分紧张。
蓝桥钓翁一开始就说起三皇娘王娟之死,又不由令在场的其他所有人震惊。
盖因在此之前,有关王娟的死因,皇宫之中也曾出现过一些浮议,却都很快就消弭了。所以,在那些无关之人看来,那些浮议不过是某些喜欢惹是生非之人的无端造作,然而此时此刻,蓝桥钓翁在这一特定的场合对王娟之死旧事重提,显见其中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因为此故,所有人都竖着耳朵认真倾听起来。
但听蓝桥钓翁缓缓说道:“三皇娘之死,其实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主谋便是大柱国赫连黑簋,我却是其中的一个主要执行者。”
众人听了这话,又是悚然一惊。赫连黑簋乃是亲皇的弟弟、王娟的小叔子,为什么跟王娟之死有关呢?其中的阴谋又究竟是什么?
蓝桥钓翁继续说道:“诸位或许不知道,我因为修习了一些武道功夫并且有所成就,便自以为乃是不世之才,须得想方设法出人头地,而出人头地的捷径便是勾连帝王家,借助朝廷势力的扶持越众而出。所以,我成名之前便存了勾连朝廷势力的心思,却一直苦无门路。”
说到这里,蓝桥钓翁接连喘了几口气,又苦笑着摇摇头,继而说道:“后来,这个一直静心潜修、名不见经传的王圆箓,不知得了何种逆天的机缘,竟然遽尔成为我混沌界的武林翘楚,不但在整个帝国呼风唤雨,而且通过虚空甬道进入上界,引起一时之轰动,对我产生了莫大的震撼。我认为其中必有蹊跷,同时也产生了更为强烈的紧迫感。”
王圆箓听蓝桥钓翁这么说,鄙夷地瞥他一眼,嗤道:“很可惜,你那紧迫的心思并未放在对武道的正经追求上,而是走了邪路!”
“丁点不差!”蓝桥钓翁苦笑着回应道,“不久,我听说王圆箓的妹妹王娟嫁入了皇门、成了三皇后,由此越发认定王家有些外人难以捉摸的蹊跷。不然的话,同样痴心修习武道,为什么单单王圆箓取得了他人无法取得的成就?同为女子,为什么单单王娟成为皇后而其他芸芸女子却不能?起了这一执念以后,我便钻了牛角尖,心心念念地琢磨此事,甚至连睡觉的时候都放不下。于是经过反复掂量,我来到皇城,夤夜潜入皇宫,打算挟持王娟、逼迫她说出王家兄妹成功的秘密。”
王厝听到这里,气得浑身颤抖,恨不得上前将蓝桥钓翁撕碎。蓝桥钓翁这个该死的家伙,竟然敢于轻易冒犯他的娘亲,这是王厝所无法容忍的。
然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并且他还期望蓝桥钓翁说出事实真相,他只能一忍再忍,费了好大劲才终于忍住。
蓝桥钓翁喘了几口气之后继续说道:“然而,潜入王娟府邸、来到王娟居室之外,我轻轻捅破窗户纸、透过窗棂往里一看,却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这个道貌岸然的赫连黑簋,竟然动手动脚地调戏他的皇嫂!”
啊?
听到这一说法,所有人都震惊了,就连赫连丰甗都瞪大眼睛看着垂头丧气的赫连黑簋。
当然,赫连黑簋并非因自己那盗嫂的举动而震惊,而是因为蓝桥钓翁揭发他的丑事而震惊。
鬼麋也在震惊之列。这个该死的赫连黑簋,身为堂堂的皇室贵胄,竟然干这等龌龊事,委实令人不齿。民间的富贵人家还能娶三妻四妾,像赫连黑簋这样的皇室贵胄可以娶更多妻房,身边根本不缺女人,为什么偏偏要对自己的嫂子下手呢?
吃窝边草的人,结局能好到哪里去?
却听蓝桥钓翁继续说道:“那个王娟,被赫连黑簋步步紧逼,却因顾及皇家体统,没有大喊大叫,而是一边推拒一边轻声怒斥,情急之中甚至差点抓破了赫连黑簋的脸。赫连黑簋许是看出王娟真的不容他侵犯,这才无奈地放手,灰溜溜地离开。”
听到这里,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王娟故去多年,倘若她当时被赫连黑簋玷污、而今被蓝桥钓翁宣扬出来,那么她九泉之下的灵魂恐怕都不得安生。
王厝听到自己的皇娘平安躲过了这场劫难,也不由好受了些。
蓝桥钓翁继续说道:“赫连黑簋离开,我也暂时放弃了挟持王娟的想法,来到曲水亭里,坐在那里想心事。从王娟峻拒赫连黑簋的举动上,我判定她是个性格刚烈的女子,谁人对她用强的话,注定不会得逞。可是,我既然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到这里,就不该半途而废,该做的事还是要做。要不要做,怎么做,我一时之间陷入了纠结,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说到这里,蓝桥钓翁抬头看看赫连黑簋,又道:“我刚刚叹完气,突然听到旁边也有人叹气,惊异之中扭头一看,原来是赫连黑簋不知何时坐在了离我不远的地方。我后来才知道,他当时也是因为一时之间垂头丧气,信步来到曲水亭里,顾自琢磨着自己的心事,压根没注意到我在那里。”
众人闻言,不少人纷纷点头。没错,人在心事重重的时候,应该是注意不到旁边的人的,哪怕人家近在咫尺。他们猜测,赫连黑簋心事重重,或许是由于侵犯王娟未得逞而沮丧,或许是由于后怕。
蓝桥钓翁继续说道:“听到对方的叹气声,我们各自扭头相看,一时之间怔在那里,最终还是赫连黑簋先开了口,问我是谁、为什么到这里来。我惶急之中只好编些鬼话,宣称自己是乡野武者,想到皇宫之中来看看光景。赫连黑簋或许是急于找个人倾诉一番心中的苦闷,或许是久有结交武林人士的想法,听了我那些鬼话之后,不但没有发作,反而跟我称兄道弟起来,态度很是谦恭,并且强行将我拉到家里做客。正是从那一刻起,我们开始了沆瀣一气的交往。”
蓝桥钓翁宣称他跟赫连黑簋之间的交往为沆瀣一气的交往,倒让众人有些刮目相看,这说明他并没有糊涂到底,起码对自己的认知还是清醒的。
众人急于听到更为劲爆的话料,于是梗着脖子等待蓝桥钓翁继续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