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山水（代序）

如果说“活着是为了更好地记忆,记忆是最好的感恩”,那么,固化记忆表达感恩的最好形式,当然是把记忆出版成册,让它永久化。《法律人的谋生与谋道》一书的出版,就是对我过往学术生活记忆的总结,亦是对那些帮助过支持过我的师友、校友、各方贤达人士和我可爱的学生们的感谢,感恩有你们。

本书是我在从事教师这个职业以后,在各种场合的致辞、为学生的书写的序、我本人专著的后记以及各类采访稿的合集。记得我第一次致辞是在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当时是2002年,我刚从北大博士毕业。当被通知作为教师代表为大学新生致辞时,我心里万分紧张,并为了这篇致辞的选题和内容准备了好多天,最终我确定的题目是《做一名合格的大学新生》。上台致辞的那一刻,我把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完成任务后如释重负的轻松感,台下同学们期盼的眼神,都成为萦绕我心中的美好记忆。武大期间,是我人生中美好而短暂的一段时光。在珞珈山下的几年,我没有致过辞。随后,在东南大学的15年间,我从一位普通老师成长为学院院长,以至于经常在各种场合致辞。

致辞是一门艺术,它绝对不是随随便便分享一点心灵鸡汤就可以的。致辞的要点在于引起共鸣,致辞的诀窍在于要走心。体悟听众的心境、道出自己的感情,这基本上就是一篇合格的致辞了。但仅仅于此还不够,修辞的手法极为重要,这种手法在我看来就是叙事的方式。是老套的或高高在上的或大同小异的满篇空话,还是充满时代感且接地气,并能体现致辞者自身的学术素养,最好再有一点文学修养的心灵物语,决定了一篇致辞的水平高下。同时,好的致辞应该和学术文章一样,还要有“灵魂”。家国情怀与自由独立,这是我总结的我的致辞的灵魂,它贯彻在我所有的致辞中,体现了我的个人特色。家国情怀是我对学生的期许,我总希望他们不仅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材,更要成为未来社会的领军人才。自由独立则是我对自己的体认。“自由是上帝赐给人类的最大的幸福之一”(塞万提斯语),人生而自由,人生的最大价值就是自由。要做一个风骨不群的人,就得有一颗自由的灵魂;自由也是学术创新的原动力;当确立了致辞的灵魂,找到了致辞的风格和题材之后,于我而言,致辞不仅不再是难事,而是一种享受,是一次美好的旅程。

致辞之余,我也开始受邀给我的博士生们的书写序。从被作序的学生身份,到给学生作序的老师身份,时光之手点化了每一个人。如今的社会太过功利,青年学子往往难以安心学术。都说长江后浪推前浪,不过,如今“90 后”和“00 后”的“后浪”们,浪花里裹挟的都是焦虑的气息;都说挫折催人成长,可如今的好多青年人却特别脆弱,经受不起挫折,甚至连成为更好的自己都困难。对物质的追求代替了精神的成长,殊不知,所有外物都应当是人沉浸于某个精神世界之后带来的自然结果,而不是刻意追求所得。当我的博士们毕业了,离开了我的身边,我对他们总是不放心,总想再叮嘱点什么……为他们的博士论文出版的著作写序,就成为我送给他们最后也是最走心的礼物了。鼓励他们静气静心抗压抗挫,也是我为他们写的序中永远不变的“灵魂”。青年学子,是最需要帮助的;帮助他们,乐之愿之。

我本人专著的后记,也一并纳入了本书。我的专著并非每本都有后记,有的书并没有作后记,比如《开放的犯罪构成要件理论研究》《行政刑法的一般理论》,更多的书则是写了后记;将它们一并收录,可以更清晰地呈现我个人的学术轨迹。

这些年我也接受了各种采访。要特别感谢这些记者朋友,他们于百忙之中联系我帮助我,从见面到形成文稿,从字斟句酌到反复修改,他们总是不厌其烦细心认真。从他们身上,我进一步体会到了什么叫敬业和投入。这些采访并非完全是单向输出,记者朋友们的提问,总会让我宁心反思。由衷感谢他们的辛苦付出,帮我留下了人生阶段之旅中美好的光与影、文与字、篇与章。感恩有你们。

感恩从中南到武大到东大我遇到的每一个人,没有你们的支持,就没有今天的我,也没有今天的东南法学所取得的快速发展与巨大成就。感恩在东南大学工作期间,我所遇到的每一位领导和同事,你们的无私帮助和支持,让我体会到了平台的魅力;感恩所有的东南大学校友特别是法学院的校友,你们的无私奉献和默默付出,让我深深体会到校友的力量;感恩社会各方贤达人士,你们的殷切关怀,常常让我感动不已。人生需要在某一刻停下脚步,静一静,想一想,回望一下来时的路,这样才能在未来走得更稳更远。本书正是我停驻片刻对过往所作的总结,当然也是对未来予以展望的序章。

让人们能找到生命价值的事情,才能叫事业,其余的仅是工作而已。我很高兴,从读博时开始,我就立志以学术为业,并通过学术事业实现了谋生;谋生之余,我亦尽自己所能谋道。帮助他人并贡献社会,是我对谋道最浅显的理解。我一直是这样努力去做的。做得好不好我不知道,但是,取乎其上得乎其中,尽力了,也就心安了。本书以《法律人的谋生与谋道》命名,即为此意。谋生与谋道,眼里有他人,心中有山水。这样的人,人生注定是丰盈的。

二〇二一年三月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