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焦家府邸之内,化干戈为玉帛的双方都重新坐在酒席之上,只是比起焦府的弟子仆人,闵子华等人明显有心事在身,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对此情形,焦宛儿等人自觉奇怪,可眼下焦府的危机已除,她们等人自然不会想太多,只当他们是被人折了颜面,一时有些下不来台而已。
而在焦府的内院,辈分极高的木桑道人与十力大师、以及袁承志与慕容复等人都被焦公礼邀请到了内院入席。
“这一杯酒,焦某人先敬道长一杯!”
酒桌之上身为主人家的焦公礼主动起身,极为恭敬地朝着一旁的木桑道人主动敬酒。
木桑道人辈分虽高,可为人行事却是最为爽利,见到焦公礼起身敬酒,当下也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一饮而尽。
见到木桑道长如此平易近人,焦公礼心中石头落下的同时,便再次斟满了杯中酒起身道:“若非慕容公子与袁公子出手相助,不然焦某人就算多出一张嘴也难以说清自己的冤屈,请容焦某同敬二位公子一杯酒!”
焦公礼这番说辞,可是在心底里酝酿好久了。
只因这二人身份都不一般,那袁公子乃是昔日袁督师的独子,又是华山派掌门“神剑仙猿”穆人清的关门弟子,这两个身份无论哪一个他都怠慢不得。
而那慕容公子,身份虽然不明,可那一身自带世家贵胄气质,却是骗不了人。
加之这位慕容公子为他仗义直言,更是彻底得罪了华山派。
焦公礼心感慕容复恩,又不愿二人因身份高下之分引起误会与争执,因此便想出了这个办法。
“焦帮主客气了!”
听闻焦公礼的言语,袁承志却是不免脸色微红。
看出自家袁大哥局促的温青青,这时不由轻哼一声,顿时便瞪向了一旁的慕容复。
慕容复自然察觉到了温青青瞪来的目光,只是温青青自觉恶狠狠的目光,却是让他大感好笑。
须知这位金蛇郎君的女儿与袁承志结识后,便一路吃醋不断,先是为袁承志的小时候的玩伴安小慧吃醋,后又为焦宛儿吃醋,再后来是阿九。
若是武侠世界有醋坛子排行榜后,这位金蛇郎君的女儿便足以跻身前三。
遇见袁承志身边的女性,她统统以醋代酒,先喝为敬。
明白这位金蛇郎君的女儿乃是一个醋坛子后,慕容复心中自然不会在意,只是微微一笑道:“焦帮主你先别忙着谢我,我今日出手助你,不过有事相求!”
“慕容公子直言便是,焦某人无不照办!”
听到慕容复如此坦诚,自觉刚受了对方救命大恩的焦公礼便忙起身道。
“焦帮主,实不相瞒,我此次前来南京是为了寻找当年魏国公位于大功坊的赐邸的下落!”
慕容复目光一动,扫过了在场众人后,便缓缓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对于这次的来意,他根本就没有任何隐瞒的心思。
因为最后若要取出昔年的建文帝宝藏,自然少不了用上其他人力来搬运,到时候消息也会泄露出去,所以倒不如他直接开门见山。
再者说,一旁的袁承志与温青青二人也是知晓当年建文帝宝藏的下落。
“魏国公昔年的赐邸?”
焦公礼听到这里,不由神色一动,作为金陵城的老人,他自然听过不少当年的传说,因此不难猜到慕容复的来意。
而一旁的袁承志与温青青闻言,却是不由神色古怪,下意识对视了一眼。
作为拥有当年金蛇郎君所传宝藏地图的他们,此次也正是为了这宝藏而来。
木桑道人心中一动,当即问道:“莫非是为了昔年的建文帝宝藏?”
慕容复也不隐瞒,点点头道:“不错!”
焦公礼迟疑道:“慕容公子,有关昔年建文帝宝藏的消息,我曾在幼年就有所耳闻,只是从未听说有人亲眼见识过!”
慕容复语气淡淡道:“焦帮主,我自有把握!”
“不知慕容公子倘若得到宝藏的话,可有什么打算?”
见到慕容复不知从何得知了昔年建文帝宝藏的下落,沉默许久的袁承志忽然开口问道。
“我自有用处!”
慕容复闻言,目光不由一动,打量了袁承志片刻,便再次开口。
只不过自始至终,他都未说出有关找到宝藏的打算。
而有关袁承志此番话的来意,慕容复心中自然十分清楚,自然想劝他将这个宝藏让给闯王李自成充当军饷。
若是换做他人,慕容复或许还会改变几分心思。
只是换做李自成那个草寇,慕容复自然不愿将这个宝藏便宜给他。
在慕容复眼里,所谓闯王李自成,实则眼界胸襟还不如那位明教的教主方腊,只不过二人境遇各有不同罢了。
方腊起事的口号,乃是:“是法平等,无有高下”,而李自成却不过借助手下,编造一个民谣:“开城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
可这所谓不纳粮的口号,又怎能当得了真?
因此仅凭这寥寥数语,便足可分出二人的高下。
李自成起事能屡败屡战,乃至席卷几乎整个西北,与北方连年干旱有关。
而方腊起事之时,宋徽宗时期,蔡京、童贯等人欺压人民,赋税沉重,“人皆不堪命,遂皆去而为盗”。
可北宋国力尚处鼎盛,加之两宋年间农民起义共有四百多次,早有了应对经验,又从前线调回十五万精锐西军,方腊大军这才不敌败北。
而这闯王自始至终不过是一介草寇而已,他的大小班底从未对攻占天下之后有过谋划,这一点足以从其攻下京城之后,闯军上下大多都沉迷在享乐之中便可看出。
闯军腐化速度之快,大致也只有后世满洲八旗可比。
纵然没有吴三桂打开山海关引清兵入关,这李自成也不足以占据天下,还会被他人赶下皇帝宝座。
就在众人饮酒聚会之际,突然间砰砰两响,两扇板门被人掌力震落,飞进厅来。
闵子华等人一时不由愣住了,回头看时,只见厅外缓步走进两人。一个五十左右年纪,穿一身庄稼人装束,另一个是四十多岁的农妇,手里抱着个孩子。
“归前辈!”
闵子华曾与这对夫妇有过一面之缘,见到他们夫妇二人现身,不由神色一变。
而周遭众人一听他称呼,便知道这是神拳无敌归辛树夫妇到了。
而在二人身后,则紧跟一个脸上印有通红指印的朴实壮汉,而这人便是早前败在慕容复手中的“五丁手”刘培生。
亲眼目睹大师兄梅剑和与小师妹孙仲君二人接连毙命的他,自知此事重大,因此犹豫再三后还是向师父禀告。
途中他虽全解释清楚了事情经过,可反而被自家师父迁怒,脸上那通红指印便是证明。
“害死我两个徒儿的狗贼,还不速速滚出来受死!”
一身庄稼人打扮的归辛树一踏进焦府便怒喝一声,其声好似虎啸山林一般震得在场众人双耳无不嗡嗡作响。
怀中抱着一个孩子的归二娘这时眸中冷光一闪,横扫过在场众人后,便看向了身后的刘培生问道:“老二,到底是那个人害死你的师兄和师妹,你且给我指出来!”
眼见归辛树夫妇二人明显是来兴师问罪,闵子华等人无不眼露惭愧,目光下意识纷纷躲闪。
与此同时,木桑道人与袁承志等人听到院中传来的怒喝,神色皆是有了细微变化。
不过木桑道人是神色如常,而袁承志却是神情略显不安,只因早前他未能救下二师兄两位徒儿。
眼下二师兄登门寻仇,他自然不免心中有愧。
“终于来了吗?”
听到传自耳边的怒喝,慕容复不见丝毫紧张,反而微微一笑道。